始终有一条深深地沟壑,因为意难平,时光无法填抹。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郎悦将地上的季羡只拉起来,如果她还年轻,她是真想要将这个老太太背在自己背上,可现在老了,她只能拉着她的手不放开,牢牢地拉住不至于将她弄丢,然后一起走回家。
“可能是我们的小荷叶,以为我去世界的另一边等她,所以她着急想要去找我们吧。所以,小只,她不是不要你,大约只是喜欢我更多一点?”郎悦笨拙地给身边的季羡只找着借口,这借口听上去好像还挺完美的,可她有点忍不住想哭。
那她们的小荷叶,一个人去了世界的另一头,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影怎么办?这些年,可不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天的另一边?
“她说不定很好,现在已经重新以另一种方式回到我们身边。只是之前我们给她开了个玩笑,她现在生气啦,所以藏起啦,要我们亲自去找她。现在,我们不是找到了吗?明天我们就把她接回家里来,好不好?把这些年我们亏欠她的,都补偿回来?小只,你说,好不好?”郎悦用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她觉得这海风太冷,冷得把眼睛都刺激红了……
季羡只还在小声抽泣,她喘气有点不均匀,就对着郎悦重重点头。
是的,她明天要去接她的小荷叶……
第32章
回到家的时候,郎悦让季羡只先坐在沙发上休息,她去洗漱间用脸盆接了热水,然后端来客厅里。郎悦伸手想帮季羡只卸妆,季老师今天去表演还画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但再怎么精神,经过这一整天后,神色还是露出疲态。
“我自己来吧。”季羡只想要从郎悦手中接过卸妆水。
郎悦只是用自己的手腕轻轻地这么挡了挡,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从前给季羡只化妆又卸妆,一晃都已经是好几十年过去。
“别乱动,马上就好。”
季羡只没在郎悦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情,到底今晚是聊到了这些年里她心底最深的伤疤,她怎么也无法强颜欢笑。不过现在听见郎悦这么一本正经的话,她却有点忍不住翘起唇角:“我能相信你吗?”
讲这话时,季羡只是闭着眼睛,她是想到当年,多熟悉的同样的一个问题。
“当然,你除了相信我还能信任谁?季羡只同志,你现在的思想觉悟不行呐,爱人之间最基本的坦诚和信任,我怎么在你身上看不见?”郎悦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拿着手里沾了卸妆水的化妆棉将季羡只那层单薄的眼皮上的大地色系眼影抹掉。
季羡只没忘,郎悦当然更没忘记。她以为自己老了会忘掉很多,可最后发现,是忘掉了很多,但唯独跟季羡只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是流金岁月,难以磨灭。
季羡只的睫毛动了动,她努力憋着自己的笑意,放在小腹的那双交叉的手悄悄地将郎悦的军装拽紧了。
从前的郎悦,也是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她们现在这样,像是再现了当年高三时那个短暂的寒假——
每个学校的高三生的假期都少得可怜,唯一可能会长一点的寒假,不过也就只有过年的那短短一周时间。
那时候的季羡只和郎悦早就在一起,两家家长也很开放,除夕夜时,郎悦和季羡只都不在家吃饭,也没人说什么,只是被叮嘱在外面注意安全,照顾好彼此。
大年三十的那天下午,郎悦去找季羡只。她在下面客厅等得有点不耐烦,干脆直接上楼去。当推开门的那瞬间,郎悦嘴里叼着的那根茶叶棍这时候差点没直接喷出来——
她白白净净的温柔漂亮可爱的女朋友,现在脸颊上画着两坨高原红,这时候听见响动转过身,坐在梳妆台前,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哭丧着一张脸:“呜呜,郎悦,我,我怎么办呀!这好难的呀!嘤嘤,我今天不出门了!”
本来想要给自己女朋友看自己最漂亮的一面,结果初学者的手残党的代表任务季羡只季小姐上手后,才意识到化妆这事儿远远没有在视频里看见的那些美妆博主演示的那么简单!如今亲身实践后还有着特别失败的结果的季小姐表示这比自己做整整十套的理综试卷还让人头大!
季羡只想要捂住脸,但是耳边蓦然传来郎悦的惊天大笑声。那瞬间她也顾不上丢脸不丢脸的问题,前一刻明明还在嘤嘤嘤,后一刻,立马变得超凶!不过再怎么凶也是奶凶奶凶的,“郎悦你个混蛋,你还笑!你笑什么!你不准笑!我不允许你笑!嘤嘤嘤,你不可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