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我们在忙活整猪整羊的事qíng的同时,就已经为父亲购置了“家堂”。家堂一般有两种意思,一为家中的堂屋,二指安放祖先神位的屋宇,现多借指祖先的神位。这里的家堂,肯定与神位无关,但也不是指现实中的堂屋。我们这里的“家堂”,实际上是对第一种意思的延伸。在封建迷信思想中,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是需要生活的。因此,这里的“家堂”,实际上就是用纸和竹竿扎成的屋子的模型。那是两层楼的小洋房,洋房里面的日常生活用品(电视、chuáng铺、凳子、桌子之类的)一应俱全。很明显,这个“家堂”就是为父亲到另一个世界的生活而准备的。
现在,我们这里在办白事的时候都流行找军乐队。这里的军乐队有点类似于白事司仪的角色,但又不完全类似。他们除了担当白事司仪的那份职责之外,还兼顾着其它很多活计。当然,这些活计的兼顾,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赚钱。
既然他们是以军乐队命名,那么他们主打的就是奏乐,在整个白事的仪式之中,凡是需要哀乐的,他们就会经过简易的配合演奏出相当粗糙的哀乐来。这也许就是军乐队最大的市场了。在我们这里,跟父母那样好面子的人大有人在。即便是办白事,很多人也希望搞得人尽皆知,搞得风风光光,搞得让人竖起大拇指。正是因为那点虚荣心,所以军乐队就越来越红火,也越来越有市场。现在,但军乐队这份职业就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
就如同红事司仪一样,有了军乐队,那主家人就得一切按照他们的指挥行事。那种如同提线木偶的感觉,可不是我所喜欢的。当然,更主要的是,我非常讨厌军乐队那种市侩的嘴脸,他们会借着“孝顺”的名头压榨着你不断给他们钱。其中,有一项非常特殊的服务,就是“替哭”。所谓“替哭”,即是由军乐队中人代替孝子边哭边数说。当然,这种“替哭”一般都是价格不菲的,一次就动辄上百元。哭的次数多了,他们就会多出数百甚至上千元的收入。因此,他们往往会鼓动主家之人接受这样的服务,否则,就会讽刺你不孝顺。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我预先已经放出这样的口风,那就是我们家不请军乐队。可惜,为了赚钱,军乐队可谓无孔不入。由于我的态度明确,所以他们的委托人就直接找到了姐姐。他们的理由很简单,这凡是有子女的,哪有人家不请军乐队的?委托人跟姐姐说,这军乐队一般都是有女儿请的,如果你家庭条件差些,那么不请还qíng有可原,但你可是有正当工作的,大家都知道你的家庭条件不错。在这样的qíng况下,如果你都不请军乐队的话,那么左邻右舍的会怎么看你?你父亲的后事就这么一次,可不能舍不得钱,否则谁能保证人家背后不叱责你不孝顺?
其实,这倒也并非危言耸听,如果姐姐在人家话说到这种程度的份上还坚持不肯请军乐队,那就必然会被许多人背后戳脊梁骨了。舆论的压力是巨大的,姐姐终于没能顶住那巨大的压力而妥协。最终,姐夫和姐姐还是决定请军乐队了。
事qíng已经定下来了,而且现在,这些几乎全成了姐姐一家的事qíng,我自不好再多说什么。但,最终我还是跟委托人jiāo代了又jiāo代。一,我们家绝不搞“替哭”这一套;二,除了预先讲好的军乐队的价格之外,绝不能再额外要钱。否则,在事qíng完结之后,我定然会不讲qíng面地坚决阻止姐姐付款。
第233章 玄不玄乎
我的话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那委托人最终保证,整个过程之中,只有两次是必须要给钱的。既然姐姐已经跟人家都谈好了,那么我自不能太过分。在对方已经妥协了qíng况之下,我再次qiáng调,每一次每人只给五元钱,给了之后,就不能再要。委托人在认为我也已经妥协了qíng况下,也就很慡快地答应了下来。
下午,就开始陆续有亲朋好友过来了。这样的大事,自然少不了礼尚往来,因此,每个前来的亲朋都是带着礼金而来的。虽然我们这里有“红事不开头,白事不收尾”的说法,但亲朋们在来了之后,并未急于登记礼金。因为,起初的时候,我们还没能安排好账房先生,就是他们想登记,也找不着地儿。
按照惯例,我自然还是一直守候在父亲身旁。每当有亲朋过来,其实不管有没有地方登记,都不会影响到他们对父亲的祭拜。祭拜,也是每个到来的亲朋好友第一个要做的事qíng。只要有人祭拜,我就都要下礼,并在坛子内点燃huáng纸。来的人越是多,我就越是走不开。因此,自父亲安然地闭上双目之后,陪伴在父亲身旁时间最长的就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