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来的永恒城里来的工作人员离开了。
他什么也没带走,包括这噩梦一样的绝望和痛苦。
雨穗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一瞬间就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摇摇晃晃,扶着墙的手都没有了力气,终于还是跌坐在了地上,全世界的寒气好像都朝她聚拢了过来,冻得她像冰雕一样僵硬。
她陷入一种恍惚茫然的不敢置信之中,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qíng?她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qíng?为什么是良平?明明今天是他们的婚礼,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然而无论她的心在多么歇斯底里地质问,最终没有人告诉她答案,而现实就在这里,现实就是如此,血淋淋的。
她爬到良平身边,抱着他的头,面颊贴着他冰冷的面颊,无声地绝望痛哭。
……
谁也没有想到,原定的婚礼会变成丧礼。
雨穗没有看到良平的家人看到这一幕时的撕心裂肺,没有看到那一瞬间这个家庭瞬间仿佛倒塌了的支离破碎,因为她在医院里。她发着高烧,意识陷入深度昏迷状态,几度心跳停止,医生抢救了她好几次,在这种让人哀泣的时候,还在麻烦着她的良平教授的家人。
她醒来的时候,连丧礼都已经结束了,那间公寓里都已经请专人来打扫gān净了,一丝血迹也没有留下,只有那个被划破的沙发上的伤口,还在诉说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
雨穗将所有的窗帘拉上,像条死鱼一样地躺在沙发上,她可以一整天不动弹一下,半天不眨一下眼睛,她也不用吃饭,也不用喝水,也不用睡觉,血液因为她的不运动而流动缓慢,以至于她浑身冰冷,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很难再感受到时间的流动,经常一睁眼四周一片漆黑,再睁眼天光已经大亮,她忘了她是谁,忘了为了什么而存在。
她不可以这样,一切都无济于事,她知道,可是她的大脑使唤不动她的腿,招呼不动她的心,它沉甸甸的,就是不走,就是要留在这里。
雨穗觉得自己也不并不怎么伤心难过,因为她的眼睛gān涩,掉不出一滴眼泪来,有人来看她,她也能起身给他们泡茶平静地听他们讲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连良平妈妈都开始怜悯起她来了,她来这里看她,明明历经丧子之痛的人是她,她却反倒安慰起她来。
这天桐平来这里看她,她给他泡了茶,听他讲话。
“在现场勘验出了两种血迹,一种是良平的,一种是凶手的,在资料库比对中发现和10年前的一桩凶杀案的凶手血迹吻合,当时被杀的对象正好是良平所在的岭西高校中的一位女高三生,还找到了一枚指纹,和五年前的一场凶杀案现场指纹一致。警视厅已经高度重视,成立了由全国有名的刑侦专家组成的专案组,因为这次留下的证据和线索不少,相信很快就能抓获。
“这是一个野心很大十分狂妄的家伙,这十年里杀害的对象从柔弱的女学生再到社会女xing,渐渐地变成了普通男xing、事业有成的jīng英人士,逐步升级,到现在手上至少也已经有了几十条人命。所以原谅他吧,他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经验丰富、智商也不低的杀人狂魔,这样的对手,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也可能会yīn沟翻船,他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
“别说了。”
“他们已经通过现场的血液痕迹、足迹、他身上的伤痕,还原了当时的qíng景。”
“别说了……”
“良平在玄关处就被凶器刺中要害,凶手的目的除了杀人还有财物,所以他朝着卧室走了过去,他沾着良平的血的手印在了卧室的门把上,但是他没能进去,因为良平朝他扑了过去。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又站了起来,与凶手搏斗在一起,在搏斗过程中,他扯掉了凶手的一只手套,用水果刀反伤了凶手,同时再次被刺中要害。凶手大概被伤到了关键部位,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只拿走了客厅里的电脑、钱包等值钱物品,然后匆匆离开了。”
“当时,你在卧室对吧?”
雨穗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
“他为了你去拼命,不是为了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的。”
桐平哥哥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很不正经,但是个温柔的男人,明明失去了亲弟弟,却还要安慰她这一个失去了良平这个桥梁后就与他们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又自揭伤疤跟她讲他和梨衣小姐的事,告诉她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痛苦,有些事qíng是无能为力的,活着的人只能接受,为了不让死去的人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完全消失而努力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