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但很记仇_作者:张饮修(57)

2017-12-20 张饮修

  时钟转到九点三十分之后,披上黑色中长款大衣,没有围巾,他竖起衣领。

  车子驶往肯尼迪国际机场,沿途的街景被暗色的车窗隔绝。

  这一生,张本来要用另一种东西征服美国纽约,后来道路开岔,一切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有一段时间,他在纽约养病,除了翻各种书籍,就是靠在chuáng上看窗外的风景,耳麦里播放着听不完的音乐。那时候的纽约,在他眼里是一个悲qíng之地。

  现在看来,纽约只是千百个高度进化城市之中的一个。

  他的颓废,他的伤痕,他的不甘心,他的无能为力,在这座城面前都最好藏起来,藏在一个连自己都找不着的地方。他只需要所谓的jīng明,所谓的冷静,所谓的谈笑风生,所谓的亦正亦邪。

  ——曾经张就是这么过来的,这种模式一直贯彻至今。

  而边忱出现在这座城,让他全身都不那么自在。就像自己的某张面具被撕开了一角,他不喜欢这种jiāo叉的感觉。

  边忱对他一无所知,边忱对他知之甚多。

  许多他未曾在现实世界明确表露过的东西,恰恰好她似乎都知道。

  ……

  车子在机场外停下,张靠着后座看了会儿外面的车辆行人。

  此时他想起,关于沙漠里的毒蛇,毒蛇的信子,满天繁星之上的玫瑰……

  他常常在月光下,独自一人穿梭到沙漠,坐在沙丘之上讲故事。

  陪着他的,只有浩渺星空之外的另一些人,没有飞行员,没有狐狸。他独自一人。

  只有愚蠢的大人们才认为小王子最终会死去;麦田里的小孩一直知道该怎样从星空中找到小王子。

  真正的小孩,从来都坚守着自己与世界的防线。不被同化,不被淹没,永远保持着自己的独立立场,即使有些问题和看法被大人们诟病指责为无知和幼稚。

  有的人活得如同从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产品一样,还指着别人嘲笑说你怎么跟我们不一样。

  一样?不一样?去他妈的嘲笑。

  若有本事比我还厉害,我就接受你的嘲笑。

  ——这个秘密,张一般不告诉现实生活中与他打jiāo道的“大人”,大多数qíng况下其实也无从谈起。

  他选择细心对待身边可见范围内的“小孩”,耐心跟他/她们玩;他选择在文字里宣泄,或构造故事,或用随笔引导读者。

  他想要守住更多的小孩,守住更多的“不一样”。

  ……

  边忱是一个可爱的小孩,他想,是这样的。

  ……

  抬起手,看腕表,时间显示为上午十点。

  qíng愫纷乱至此,张也找不出其他借口来逃避了。

  回去找一个人是很容易的,难的是他必须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找那个人。

  而当他完全弄不清楚又无法打消念头时,就代表着一种高级别的危险已经袭来。

  航班登机在即,长指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表盘,张在车后座足足待了十多分钟。

  车窗外的小雨已经停了。

  他心上的小雨还在下。

  3

  张饮修今天也没有出现在任何网络平台上。

  边忱移开桌面上的手机,继续对着电脑制作模型。

  可脑海里还是忍不住在想:他现在还在不在那间酒店?会不会已经回去了?他昨晚看见她留下的便利贴了吗?有没有在心里笑她?

  早知道今天真应该冒死请个假,奔去他住的那间酒店,拿杯饮料来个守株待兔什么的……

  大清晨不能喝太酸的果醋,而且他不喜欢喝咖啡的吧,嗯……他好像更喜欢喝奶昔,或许温热的更佳。

  边忱真怀疑他的皮肤就是被他喝的那些东西给养出来的。

  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呢?哎妈耶,不能继续想下去了,越想越无心工作。

  这个点,请假也不太好。就算请了假,也未必能在酒店找到他,说不定他早就走了。

  而且,找到了他,也未必有什么开心的事,且不说自己行为莽撞惹人烦;按照他那种脾xing,也很有可能对她视而不见。

  唉,人生怎么总是会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呢?

  没有执念的话,是不是就简单多了?

  可是如果没有了执念,人生也多半如同一潭死水吧。

  边忱正想得入神,桌面忽而被人敲了敲。很响的两声,把她从自由遐想中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