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áng头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我低头贪婪地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那三个字,我的心像是突然走失在茫茫大雾里——无措、不安又渴望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妈妈推开门走了进来,她静静地坐在我的chuáng头,用手轻轻地拨开了我被泪水沾湿贴在额前的刘海,“别哭了,你爸也是为你好,怕你走上歪路。骂了你,你爸爸心里也不好受,站在阳台上抽了半天烟了。”
妈妈看着我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和你爸是高中同学,那时候你爸成绩很好,那时候的大学可不像现在的大学这么好考,一个县里能考上三五个就不错了,你爸当年是最有希望考上的。你爸学习很用功,那时候生活条件不好,你爸每次从家里回来都会用罐头瓶子盛些咸菜带到学校去,一到饭点,别的同学都拿着饭票去食堂打饭了,他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凉馒头就着咸菜边吃边看书,那时候,经常有人指着他骂乡巴佬、书呆子。那年高考,你爸爸本来是可以考好的,但是……可能也是命吧。考语文的时候,作文题目是《坑》,你爸太紧张了,看成了《炕》,结果没考上。这件事对你爸的打击特别大。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你爸也不会就读个小中专,在咱们这个小县城里当一辈子公务员。”
“这些事,你爸嘴上不说,都堵在心里呢。你就是你爸全部的希望,机会没有了就再也没有了,他自己因为没有抓住机会遗憾了一辈子,他是真的害怕你也走他的老路啊。”妈妈柔柔地看着我,忽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孩子,家庭条件不一般吧?沐沐,我和你爸没什么本事,你爸在机关上个班,我在学校教个书,咱们家就这么个条件。我们和人家比不了,人家玩得起,可我们玩得起吗?”
“妈妈没有怪你的意思,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改了就是好孩子。以后把心收回来,好不好?”妈妈柔柔地看着我,灼灼的目光将我bī到了一个没有退路的死胡同里。——我不想回答好,也不能回答不好。
“我……”成绩没有受影响,也不会受影响,这样可以吗?
我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在妈妈殷切的目光的牵引下,木讷地说道“好。”
一个“好”字,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这样一个简单的字,讲它出来,会这样难。
在外人面前,我可以qiáng势、可以泼辣、可以狡黠、可以无所顾忌……可以要多潇洒就多潇洒;但在父母这里,我只可以是林沐沐——那个乖巧、听话的林沐沐。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能自私一点,就好了。
☆、惊变(2)
我回学校了,带着一份五千字的检查。
纵使来学校之前,我已有心理准备。可那一道道不加掩饰的目光向我she来时,我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有的目光里,是一种单纯的八卦、探寻;有的目光里,是一种用怜悯和同qíng伪装起来的幸灾乐祸;还有的目光里,写满了触目惊心的“罪有应得”。
她们认为,我罪有应得。
可是,我何罪之有?
回到宿舍,杨橙程她们一如既往地一唱一和地对我冷嘲热讽:
“橙程,怎么办呀?咱们宿舍出了个违纪的,看来这个月的流动红旗是没有了!”
“哎呀,没关系的啦。”
“怎么能没关系呢?真是的,好好打扫了一个月……”
“有本事你也谈一个,哈哈哈”
“我才不要呢,恶心!”
……
我将书包放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叠着chuáng上被扯得七扭八歪地被子。——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随便她们说什么,我不在乎。她们的话,横竖伤不了我。
“啊,”一女生大叫一声,循声望去,桌子上那桶冒着白茫茫热气的泡面被打翻,我的书包上沾满了酱汁和油渍,见状,我放下手中的被子匆匆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拉链将里面的课本拿了出来。
“对不起哦。”那个女生软糯糯地说道,说罢不动声色地冲其他几个女生眨了眨眼睛。
哦?现在是谁都要踩我几脚吗?之前我心qíng好,不跟你们计较,可我这会儿心qíng不好你没看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