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耀群的背影,我突然有些感动,一不留神轻声喊道:“哥哥。”
啊呸!真他娘的别扭。
闻言,宋耀群的身体僵了一下,停下来淡淡说道“我不是你哥哥”,然后径直离开。
老实说,至臻的体育课其实就是一个摆设,不过是把自习的场所由教室转移到cao场。朱琳喊我的时候,我正坐在糙坪上抱着物理卷子走神。
朱琳把头发剪得很短,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她比初三那年更瘦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gān练的气质。
“嗨,好久不见。”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朱琳?你怎么在这里?”和朱琳的淡定比起来,我就显得激动多了。
闻言,朱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淡淡说道:“还不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放弃了至臻的名额,哪轮得到我啊?”
“朱琳,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太激动了。
“我早就知道你来了,”朱琳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那天早□□去cao场中央穿鞋的时候我就看着像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你一开口说话我才确定是你。”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朱琳一点没变,讲话还是这么“锋利”。
朱琳在至臻的“骐骥班”,有“骐骥一跃,志在千里”之意。至臻的骐骥班是一个传奇,清华北大每年在我们省招收的学生名额不到九十人,而至臻的骐骥班就包揽了将近四十个。骐骥班的标语曾在网上流传甚广,被称为“年度最牛标语”——“进清华,与主席总理称兄道弟;入北大,同大家巨匠论道谈经。”
提起自己的班级时,朱琳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与自豪,她告诉我说,她的目标是清华大学。朱琳讲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是闪着光的。
或许,中考那年就是一道看不见的分界线,不知不觉中,我和朱琳站在了这条线的两侧,走上了不同于彼此的人生。
“朱琳!”一个女生走过来拍了拍朱琳的肩膀说道:“老班带着照相机过来了,要我们班过去拍张合照。”
“等一下啊,”朱琳将手中的作业本轻轻递给我,笑着说道:“沐沐,有点风,我怕作业本被刮散了,你帮我拿一下好吗?我去拍个合照就回来。”
我笑着点点头,接过了朱琳的作业本,见状,那个女生也凑过来将一个练习册递给我笑着说道:“同学,也帮我拿一下好吗?谢谢哦。”
我坐在糙坪上,随手将朱琳的作业本和那个女生的练习册放在膝盖上,将头轻轻压在上面懒懒地闭目养神。和煦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有点暖。
朦朦胧胧中,朱琳轻轻拍了我两下,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下意识将放在膝盖上的作业本和练习册递了过去。微风拂来,那本薄薄的被风chuī开的练习册中陡然掉下一张照片,见状,我有些歉意地冲那个女生笑了笑,从地上将那张照片轻轻捡了起来准备递给她。
然而,我的目光,在触到那张照片的那一瞬,便再也流转不开了。照片上那个少年,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一条黑色的哈伦裤和一双咖啡色的马丁靴,懒懒地站在汉光中学门口,低着头随意地划拨着手机。他的眉头,习惯xing微蹙;他的唇角,浅浅地扬起,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远远的,他在发光。
我有些贪婪地盯着那张照片,心像骤然被狠狠地拧了一下,绞痛起来。
“你怎么哭了?”那个女生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照片从我手中抽走,“你不舒服啊?”
我扯了扯嘴角想冲她笑一下,眼泪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愣愣地盯着那个女孩手中的照片,有些懊恼有些害怕:会不会有一天,木南乔会将我忘了?毕竟我们之间,连张可以留念的照片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我说。
“我叫王羽洁。”她说。
地球是圆的——这是我在那一瞬间的唯一一个念头。
或许,那些以不同方式离开我们的生活的人,总有一天,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李佳禾淡淡地叹了口气,“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等?”
我低头浅啜了一口冰美式,口腔里灌满了苦涩,我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没那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