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杨丹青生日,回寝室的时候拎了一个大大的奶油,身后还拥着三五个漂亮的女孩子。她们在寝室里且笑且闹,热火朝天地张罗着切蛋糕。蛋糕一切好,杨丹青就忙不迭递给我一块,递过来的时候还大大咧咧地喊着:“小沐沐!平时老是吃你家木南乔的零食,今天请你吃蛋糕!”
“蛋糕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说呀,小青青。”我在心里翻了一记白眼,忍着恶心学着杨丹青的语气说道。
“不会吧?她就是林沐沐?说她是恐龙的人眼瞎了吧。”一个女生随意地瞥了我一眼,眼神轻佻,又转向杨丹青问了一句:“不过木南乔什么时候成她的了?”杨丹青往嘴里塞着蛋糕,忽而贼兮兮地瞟了我一眼,口齿不清地接了句:“早晚。”
那个女孩子有些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用一只jīng致的小汤勺挖了些蛋糕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旁边的几个女生倒像听了笑话似的,哈哈笑了起来,似乎感觉不太好,便也敛起了表qíng开始吃蛋糕。
有没有搞错啊?从头到尾我说什么了吗?木南乔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重点是,退一万步讲,就算木南乔那个笨蛋对我有意思,这很好笑吗?!算了,看在你们审美观姑且还算健全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我端起我的小蛋糕,用小汤勺挖着默默地吃着——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齁。
杨丹青又张罗着给寝室里的其他人每人切了一块蛋糕——除了王文茜和范如梦。杨丹青只冲王文茜和范如梦敷衍地喊了一句:“文茜和如梦,我这边沾着手呢,你们要是想吃,就过来自己切。”
在我看来,这句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对于王文茜而言,就算杨丹青真的切好了递过去,她也不一定会吃,更何况是这样一句敷衍的“自己切”;而对于范如梦而言,就算杨丹青不说这一句有邀约意味的“自己切”,范如梦也一定会腆着脸自己切,更何况杨丹青说了这样一句“自己切”。所以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整个宿舍只有王文茜一个人没有蛋糕吃。
一群人都托着蛋糕盘围在一起唱生日歌,而不远处的王文茜默默地把头地埋在课本里,看不清是什么表qíng。看到这样的qíng景,我心里堵堵的。蛋糕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我的,所以主动权也不是我的。我没有资格说些什么,也没有勇气说些什么。纵使我心里清楚,杨丹青的做法有失妥当,我也不能生硬地表示出不快。——因为此时我想保护的是被孤立的那一个。
孤独可耻,被孤立同样可耻。
王文茜也好,杨丹青也好,说到底她们都比我洒脱。她们不会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她们会明目张胆地讨厌一个人。但是我不一样,我虚荣地想和每一个人打好关系,虚荣地在意着每一个人的看法,所以我不会明目张胆地讨厌一个人,至少表面是这样。或者说,我其实没有她们真实。
我不动声色地放下蛋糕,说了句:“有点齁,我去刷个牙。”
那天之后,杨丹青和王文茜的关系冷到了冰点。之前,面对杨丹青“你不睡弄得我也睡不着。”的指责,王文茜会假装没听到,然后一言不发。而那天过后,王文茜会理直气壮地接一句“你不学习,还不让别人学习了?”,语气平静、淡定且无所谓。
为了躲避宿舍里的低气压,我尽量缩短自己留在寝室的时间。中午十二点到两点,是我们的午休时间,我有时会偷偷溜回教室。诺大的教室里,就我一个,那种空旷的感觉很好。当然,我得默默祈祷着小gān事没事儿别过来查教室,万一被查到,两千字的检讨还是有的。
我一个人在教室里,有时候会伏在桌子上闭目养神,有时会拿出做过的卷子改改错,有时qiáng迫症突然发作还会去擦擦黑板、摆摆桌子、扫扫地……总之,那两个小时忙得不亦乐乎就对了。
那一天我摆弄桌子的时候,不小心将王文茜桌子上的一个手袋蹭到了地上,袋子里的零食散落一地。我忙蹲下来手忙脚乱地将那些零食捡了起来,看着这些零食,我微微有些疑惑:王文茜明明存了这么多零食,为什么在我的印象里她从来不吃呢?
不仅如此,这些零食的种类好熟悉,和木南乔抽屉里的零食种类相差无几,我突然联想起,我把木南乔送的零食揣回寝室拿给王文茜时,她眼睛里转瞬即逝的讽刺和落寞……我的心猛然颤了一下,心里木木的麻麻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