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
门被拍上,陆之暮在客厅里坐立难安,心里有着忐忑,有着期待,脸上泪痕刚gān,眼眶又泛热。
她看了一眼衣架,陆母连围巾都没系。可真粗心,大过年的,也不怕着凉了。
一直等到深夜,都没有消息。
她给陆父拨过去电话,打不通,陆母的打过去,一直没有人接。
凌晨的时候,陆之暮蜷缩在沙发上,被客厅骤起电话铃声震醒。
她猛地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拿起电话举到耳边,手都在颤抖。
鼻子不通,头脑昏沉,半天才“喂”了一声。
那头很吵,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隔了会儿才从嘈杂中传来男人提高的声音:“请问是陆显铭和张书俪的家属吗?”
客厅泛着凉意,陆之暮猛地一抖,声音都在颤:“是……”
“我们是T市第二人民医院,他们昨天出了车祸,人没有抢救过来。您过来处理一下后事吧。”
“什么?”
“车祸,昨天晚上下了大雪,路面打滑,有辆货车司机酒驾,发生了连环车祸。对了,还有个小姑娘,在重症病房观察室,还没过危险期,您看——”
陆之暮一瞬间全身血液都僵住,手里的电话都滑了下去,磕在桌子腿上,发出一声闷响,犹如丧钟。
机械的打开门下楼。外面果然大雪覆盖,一片洁白,映着喜气的挂饰对联,四起的新年快乐歌,一派喜气。
再过几天,就是她18岁生日。
被爸爸妈妈捧着的小宝贝,再有几天就真的长大了。
陆之暮抹了一把脸,忽然狂奔起来。
摔倒在大雪里,就爬起来再跑。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令她作呕,陆之暮身上穿着居家睡衣,是陆母买给她的粉色。猫耳的。
她被医生领着到太平间门口,忽然就不敢再走。
医生长叹一声,也是惋惜:“你家里没有别的大人?还是叫个亲戚过来,你一小姑娘这个不好处理——以后的人生路还长,节哀啊——”
陆之暮定了定神,给叔叔和姑姑打电话,一开口忽然泣不成声。
“叔叔,我爸爸妈妈出车祸了……您可不可以过来一下……”
“姑姑……”
大过年办丧事本就不喜庆。陆之暮浑浑噩噩,对着来的亲属鞠躬,接受对方的花,不知道想起什么就又会落泪。
安葬好陆父陆母的第一天,她跑去医院里,直奔往重症监护室,却发现里面凌乱着,是空的。
拉着进来的护士,声音都在抖:“请问,这里的那个女孩子——”
“哦,这位病人早上又出现了排异反应,进抢救室了。抢救室在那边。”
陆之暮顺着看去,抢救室上红灯亮着,格外刺眼。
旁边几个医生推着一个蒙着白布的人从她面前匆匆而过,想起某个场景,陆之暮忍不住的瑟缩。
一直等到近晚,外面天早已擦黑。
灯,总算灭了。
陆之暮腾地站了起来,捏紧了手指。
医生推门出来,摘下口罩,满脸倦容:“谁是家属?”
陆之暮颤巍巍地举起手,像个小学生,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对不起,病人排异反应过重,身体内脏损伤过重,我们尽力了。但,无力回天。节哀。”
无力回天。
轰的,她最后一根赖以维系的树gān也倒下了。
陆之暮猛地跌坐在地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陆之暮想不通,这件事到底该怪谁呢?
怎么就变这样?
如果扶夕还活着,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恨扶夕,恨师辰,可她没有活着,她只能恨自己。
总不能怨坏天气。
究竟为什么恰好是那天呢,如果扶夕没有打电话,她没有接,如果爸爸妈妈拒绝了,如果他们没找到扶夕……
为什么不能够有一个如果。
让她一个人这么难过,这么难过的活着,不知道要活多久。
——
开学前一天,陆之暮申请了休学,然后去学校里收拾东西。班主任看着她同qíng又惋惜:“要不还是回来上课吧?老师和同学们会帮助你的!”
陆之暮手没停,将书包背起来,向她鞠躬:“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