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邱桥原本想要找机会离开,他大致明白了Club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想要与廖长晞jiāo换qíng报,更重要的qíng况是他在目睹这一切之后万分想要见到温风至,然而就在他准备要走的时候却看到穿着神色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的蒋京倓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扶着手杖旁边还有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少女陪着他,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宣乐的股东大会上下来,与这个混乱肮脏的场合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但陆邱桥已经不会再被他表象的东西所蒙骗,他将坐在自己腿上的少年按在怀里透过他的耳畔去观察已经走进人群的蒋京倓,这别墅的主人显然很是愉悦,他笑着与几个相熟的人打了招呼,然后让他们今天不要玩得太疯,过几天他还有一件绝佳的“作品”。
陆邱桥此前听廖长晞谈过关于“作品”这个暗号的事qíng,那是廖长晞刚刚给他画了几幅画的时候,蒋京倓邀请廖长晞到自己的别墅去,那一天他同时邀请了几名企业家参加晚宴,那几个客人似乎都是日本来的能源商人,于是蒋京倓准备的也是上好的日料和寿司,只是他用于盛放寿司的并不是瓷盘或是别的容器,廖长晞坐定之后一眼看去,那个摆满jīng致寿司的分明是个完全光luǒ的少女。
虽然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种“人体盛”,但是亲眼所见还是让廖长晞极度愕然,他一顿饭吃得不知其味,然而这分震惊还不是全部,当他们酒足饭饱之后,蒋京倓又说有“作品”要给廖长晞指点,廖长晞战战兢兢跟随他到别墅的后院去,那里有一间独立的竹屋,屋子里的陈设与一般画室无异,然而当蒋京倓命人将角落里看似摆放着静物的绸布拉开之后,里面露出的竟然是一个浑身被涂满了白色颜料甚至连睫毛都苍白的妙龄女孩。
很短的一瞬间廖长晞以为那个女孩已经死了,但是她虽然双目紧闭但是胸膛却在微微起伏,只不过呼吸非常迟缓显然是用了某种药物,她坐在一只正方体的凳子上四肢被钓鱼线拉着摆出一个柔美的姿势,远远看去就像是jīng心雕琢过的塑像。
廖长晞万分骇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喜欢美的东西但眼前的一切只让他觉得残忍,他又一次想起温风至看到蒋京倓时脸上的表qíng,他心底不由得生出极度的恐惧和惊骇,他几乎在想象温风至落在蒋京倓手里的样子——
毕竟比起眼前和刚才作为人体盛的女孩,温风至那具身体的惊艳远在她们之上太多了。
后来他删减许多细节将这件事告诉了陆邱桥,他虽然心底嫉妒温风至接受陆邱桥但是无法坐视悲剧在那个学弟身上真正发生,对于他而言温风至并不算挚爱,他只是欣赏那副皮相又怜惜皮相下那个纯然的灵魂,世间之美都应该被爱护,而蒋京倓显然并不这么想。
他与陆邱桥原本以为无论如何都能找到能够把温风至从泥沼中拖拽出来的办法,他们不约而同地对温风至缄默,因为并不清楚温风至到底与蒋京倓有着怎样的过去,陆邱桥害怕自己会得到一个最不想得知的结果又怕自己贸然询问会再次刺激温风至,上一次他昏倒在自己公寓卫生间的事qíng已经让自己阵脚大乱,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由自己去揭开他尘封多年的疮疤会不会使得事qíng变得更糟,他只是不明白温风至为什么七年来xingqíng比起当初愈发yīn郁,而这些年又是为什么会随身携带jīng神药物,这一切似乎都与蒋京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现在噩梦就像是高悬在头顶的利剑,蒋京倓的一句“作品”让陆邱桥无法冷静,他听到一个年纪略长的商业巨擘突然笑了起来,他抬起粗短的手指打了一个下流的手势,然后问蒋京倓:“是那个当年逃跑的宝贝儿吗?”
蒋京倓却没有笑,他眼神向下望着发问的男人,眼神里很短的一瞬间闪过了显而易见的鄙夷,但是随即他又眯起眼睛向那男人弯腰:“对,我没有想到啊,他又自己回到我身边来了。”
他的嗓音不知为何拖沓而低沉,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而那个商人却显然与他关系很好,他讥诮一般笑了一声,用一种令人厌恶的语调说:“但是这么多年过去,美人迟暮,再漂亮也太老了吧。”
“但果实是愈成熟愈红热的,”蒋京倓这才笑了,他翻转手腕摸了摸自己手杖顶端的宝石,陆邱桥注意到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急切一般,“那不是迟暮,那是亟待采撷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