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先给他从一旁的沙发上抽了一条毛毯盖在腿上,然后蹲下来将他的嘴巴掰开看里面的伤口,她手掌温暖又柔软,捏着一个沾了酒jīng的棉花帮他清理口腔,温风至没有力气挣扎也只是顺从地任她摆布,一双没有生气的眼睛虚弱地凝视着她。
“对不起。”他听到女人在自己耳边非常轻地说了一声,他感到有些莫名,不知道为什么会得到一句歉意,而那医生一双隐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微微湿润,她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敢与温风至对视,动作非常迟缓地给他打了一针又喂了两颗药。
“你快一些,”中途那个少年似乎有些慌张,他到走廊里看了一眼又回来,恶声恶气地呵斥,“先生可能要回来了。”
听到“先生”这个词医生也战栗了一下,她后面的动作果然快了许多,温风至这才看出了她之前是在帮助自己拖延时间,心里不禁泛起了一阵感激。
而她的拖延的确产生了许多帮助,当她最后把血压计收进箱子里的时候,书房的落地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非常轻微的响动,就像是有一阵风猛然chuī过了树梢一般,大雪中的白色围栏外面攀上来一个黑色的人影。
屋内的三个人都猝然回头向那边看去,但却只有温风至看出了那个人是谁,他视线模糊一时间以为那个人是陆邱桥,然而当他翻过围栏落在地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个人虽然像极了陆邱桥,但并不是他。
温风至茫然地看着那个人,震惊之余一时间忘了去阻拦一下身边的少年,那个孩子的动作快得非常,他立即明白了是有人侵入了别馆想要救助温风至,于是抬腿便要去外面叫人,他距离书房的门也不过一步远,温风至绝望地看着他一把抓住了门把手,他想着完了,蒋京倓在这个别馆的安保qiáng度他即便不知道也能想象,他们为了救他但很有可能会全部折在这里。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医生却不知道为什么爬起来抱住了少年的腰,她并不非常有力但这样的阻碍也的确产生了效果,陆山海已经冲进了书房,他追上来一把将那少年拉着拖倒,这才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温风至。
“我的天。”他愕然惊呼,而温风至虚弱地冲他笑了笑,又越过他的肩头去看紧跟着他也爬进来的陆邱桥。
陆邱桥的头顶全是雪,他猛地一跪把温风至抱紧,像是野shòu一样低低地哀嚎了一声,而温风至嘴巴里被塞了药棉没有办法说话,只能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他感觉有温热的泪水掉落在自己的肩窝里,或许是因为他的体温过低,感觉那液体简直滚烫如同熔岩一般。
十几分钟前他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于是试图给陆邱桥打电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房间里的信号奇差无比,他试了许多次都无法接通,于是只能想方设法发了一句“我在有露台的房间”过去,看样子那条信息陆邱桥还是收到了,不然这间别馆的房间不知有多少,他们摸黑翻找,很有可能会碰到蒋京倓的保镖。
“喂!”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就此事成的时候却听到陆山海不知为何喊了一声,温风至和陆邱桥都转脸去看,却见那个完全吓呆了的少年从散落在地板上医生的手提箱里猛地抽出来一把手术刀来,他手腕翻转将之紧紧握在手里,昏暗中那柄刀的刀刃寒光奕奕。
陆家兄弟以为他不过是要反抗所以下意识把温风至护在背后,而那少年脸色表qíng决绝似乎抱了必死之心,他惨然一笑将手臂高高举起,竟然径直朝着自己的胸口戳去,陆山海瞬间骇然但他们距离过远没有别的办法能够阻拦他,于是没有多加思索只能掏出抢来,其余的三个人也吓坏了但那一刹那间他们都明白如果陆山海不这么做那个与温风至三分相似的孩子必死无疑。
枪响了,手术刀跟随着成串的鲜血掉落在地板上,少年抱着手腕瘫倒在地板上。陆邱桥猛地放开温风至站了起来,他将陆山海手中的枪夺过来然后将哥哥往落地窗外推,一边焦急地低声说:“你快走!”
陆山海也明白自己qíng急之下开枪伤了人,他眉头紧蹙不肯就这么丢下弟弟,陆邱桥急的额头冒汗,拼力解释道:“蒋京倓怎么可能相信我没有自己来救风至,但你是不一样的,你逃出去还能想办法捞我们,我就算能全身而退也没有任何能够对抗蒋京倓的办法啊!”
言及此陆山海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便不再争执,攀着围栏从露台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