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好帅啊。”何意诚恳地夸奖,温风至这么听她赞美自己,笑意更盛。
而陆邱桥看上去却并不开心,他望着温风至嘴巴抿地很紧,右手cha在自己口袋里,姿态很是疏离。
“你们要不要坐下来聊聊?”何意却并没有感觉到面前两个人一言一行中的尴尬,她只觉得陆邱桥很少提到自己念书时候的事qíng,既然这么久还能一眼就认出来的学长想必也不是什么太疏远的关系,便自作主张地提议。
“不用。”
“不必了。”
然而拒绝她的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声音,温风至和陆邱桥都在第一时间拒绝与对方“坐下来谈谈”,何意吃了一惊,抬头向陆邱桥脸上看去,而这简单地一眼却让她的心莫名颤抖。
很多年之后何意还会记得那一天陆邱桥的眼神,那是她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陆邱桥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凝视过她,更没有凝视过其他人,他望着温风至的表qíng极度深也极度复杂,像是愤怒像是痛恨,但所有尖锐的qíng绪在那眼神中都很模糊,因为它们的外面都包裹着一层另外的、看上去有些不和谐的qíng绪。
何意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qíng绪,那一天明明陆邱桥俯视着温风至,但他看着温风至的样子却像是沙漠里的旅人仰望海市蜃楼,海底的人鱼仰望天空的晚霞,他看着那个人的时候突然卑微得不可思议,而那个包裹着一切的qíng绪就是软弱。
那可能是陆邱桥一生中,最软弱的时刻。
而温风至拒绝何意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并不想与陆邱桥的女朋友有什么额外的接触,这样的偶遇就已经足够可笑也足够考验人心,他完全没有任何能与这两个人坐在一起吃甜品聊天的自信,于是他借口自己已经吃完东西,这就准备走了。
虽然陆邱桥也拒绝了再做多jiāo谈的提议,但是他看到温风至斩钉截铁拒绝之后脸上却微微表现出愠怒,何意能感觉到自己抱着的那只胳膊上的肌ròu突然绷紧,就好像陆邱桥忍不住想要给温风至脸上挥去一拳一养。
没有人知道陆邱桥在那个瞬间真的很想动粗,他年少时候xing格温和,然而发生的一些事qíng让他原本开朗阳光的那一面抹杀了,他心里逐年积累愤懑和悲哀,以至于整个人渐渐变得有些孤僻bào躁,温风至虽然心底自诩还算了解他,但今天这个短暂的偶遇也让他明白这个少年这些年的改变并不仅仅只是外表上可以看到的那么简单,那双曾经透彻而明亮的黑色眼睛现在却变得深沉,像是压抑了许多难以捉摸的东西。
人都是会变的,温风至明白这一点,这些年自己也变了很多,但是陆邱桥的改变却让他不知为何毛骨悚然,他能听到自己心里某个非常狭小yīn暗的角落在控诉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这让温风至更加恐慌,他下意识否认下意识逃避,他害怕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更不想为此负责,但那个声音在提醒“冷雨”的存在,在尖锐地指出陆邱桥这些年一直以他作为主角在构建自己的作品。
但他还有何意不是吗。
温风至转移目光像那个女孩看去,短发娇小的貌美女孩,说话的感觉和一颦一笑之间,除去那颗痣之外分明是何意更接近那个角色,或许那个特征只是巧合,毕竟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他有必要自作多qíng到这种地步吗。
在温风至思绪大乱的时候何意和陆邱桥已经一同转身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桌子旁,离开温风至的圆桌前何意无意识地看了一眼温风至放在自己面前已经画了许多图案的餐巾纸,他不愧是现在非常有名的画家,即便用这样奇异的材质仍然可以画得极其jīng美,那是他刚才吃的蛋糕和咖啡的速写,笔画yīn影都jīng致地无可挑剔,角落里画了一个很小的,花体的字母——F。
温风至看着陆邱桥和何意走回他们自己的座位上之后,又重新低下头想要把自己的蛋糕吃完,然而不知为何短短一分钟就让这枚原本甜腻到极点的甜品吃上去有些发苦,那种gān涩的触感在舌尖回转了几秒钟,温风至才将它们艰难地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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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宣乐资本的电话之后,叶新铎用一晚上的时间整理了宣乐的基本业务范畴和资源关系网,第二天一早将它们全部打印出来,连同那张粉色的便签纸一起放在了何愿的办公桌上。
何愿前一天晚上终于回家睡了个好觉,jīng神看上去好了许多,还给大本营的员工们买了早点,大家在外面其乐融融地分吃灌汤包和豆腐脑的时候,他才哼着小曲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