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三十二日_作者:尚在否(66)

2017-12-20 尚在否

  他盯着那个人在单薄布料下面的膝盖,用非常无力的声音说:“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走呢,我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必须一走了之,但我更不明白的是你走之前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哪怕只是一句再见真的会要你的命吗温风至?你不知道最初的那几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每天每夜都在恐惧,我怕你是不是出了什么可怕的事qíng,我怕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尽苦难,我怕你在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候突然死去,后来我想算了吧,我就当你死了,我过我的日子我就当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然后就在我准备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时候,你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回来了,温风至你有哪怕一刻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有哪怕一秒钟觉得你就这么出现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吞咽了许多qiáng烈的qíng绪,最后再开口的时候连声音都沙哑了,“……但是你没有,你走的时候不曾想过我,回来仍然是。”

  温风至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解释,他走得果决回来却万般恐惧,他侥幸自己或许并不会与陆邱桥正面相遇,但是事实却给了他无数个当头一棒,那么或许事到如今他即刻离开才是最好的,可是为什么他们还是走到了这样面对面指责彼此的地步。

  “你就当我没有回来过吧。”他望着陆邱桥在自己面前低垂的发顶一字字艰难地说,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我本来就不应该回来的。”

  “七年前你让我就当没有遇见过你,七年后你又让我当你从来没回来过,”陆邱桥低低地笑了一声,他在这个晚上反而笑的很多,“你不愿意解释我们也都不想叙旧,那你今晚到底想说什么?我大半夜开三十公里的车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吗,还是你只是想让我看看廖长晞给你住的地方?”

  他的语气里有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嫉妒,温风至能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在蒸腾着自己冰凉的皮肤,他联系陆邱桥只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他还在廖长晞伸出的橄榄枝前摇摆不定,然而如今看来似乎得到了一个确切的回答。

  “我只是希望这一次走之前能见你一面,”他说了一句听上去像是假话的真话,但这句话说的无比艰难,“我……不想重蹈覆辙。”

  陆邱桥猛地抬起头来,他越过温风至的膝盖望着那张眼帘低垂的脸,那张从来苍白的脸红的不可思议,平常冷漠的眼睛也是湿润的,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温风至,也没有见过他这样柔和而又充溢了许多似乎要说却又无从说起qíng绪的眼神,让他心里许多的愤恨都像是深陷在泥潭里一样无法从那样的眼神中抽□□。

  然后他握住了温风至近在咫尺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他原本以为温风至的双手必定像是他刚才的身体一样冰冷如铁,然而一握之下才发现短短十几分钟他的双手居然摸上去滚烫,像是握住了一截烙铁般。

  陆邱桥这才终于意识到了温风至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奇怪,他探着身子想要去摸他的脸,然而温风至却不知道他这个动作真正的意思反而躲了一下,他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让陆邱桥感觉从胃里升腾起一阵莫名的怒火,右手用力攥着温风至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左手抱着他的脖子让他的脸可以靠过来,然后用自己的额头去触碰他的,坚硬而冰凉的镜框磕在了陆邱桥的鼻梁上,而他不为所动,用自己的前额紧紧地贴在温风至刘海下的皮肤上,果然那里热得非常,像是藏了一只火炉一般。

  “你发烧了。”陆邱桥低声说着,他们离得很近他能感觉到温风至滚烫的呼吸在他的唇齿间吞吐,也能看到他迷茫的眼睛在镜片后面无法聚焦地望着自己。

  温风至这个时候只觉得头晕也不明白陆邱桥到底在说什么,他宿醉加一整天奔波,心力jiāo瘁还在外面冻了半个晚上,所以发起烧来的形势也严峻,陆邱桥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送他下山就医,但是却不知为何有些享受这样两个人额头相抵的姿势,毕竟冷硬的温风至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都很少有这样任人摆布的示弱时候,他心里躁动,忍不住向下滑动亲吻那双微微张开的嘴唇。

  在触碰的瞬间他像是被一大桶冰水兜顶浇了下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温风至的双唇gān燥而温热,因为难过而微微伸出来的舌尖柔软如同某种贝类,那触感和味道好像与当年没有什么不同,陆邱桥原本以为有许多事qíng都已经改变了,但在那瞬间他突然绝望地明白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多年后得偿所愿的狂喜让他头皮发麻,他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仍然像是十八岁一样冲动、幼稚、意乱qíng迷,他仍然被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牵绊着所有的思维和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