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航推开苏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他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一对翅膀,这样他就能更快地从这个让他感觉窒息和难堪的房间里逃脱出去。
心口好疼啊,这是一种遥远且真实的疼痛,认识苏洋后他曾数次被这样的感觉侵袭,而此刻无力的他终于被彻底淹没。
高远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楼下跑,那一刻他感觉时间好像在快速地向后退着,然后最终定格在八岁妈妈离开他的那一天,他在早晨醒来身边只剩下半张冰冷的chuáng。
妈妈走了,八岁的他无比确定这一点,于是他穿着拖鞋慌张地往楼下跑去。
同样的离别,同样的梦魇,只是这时的高远航已然成年,他不可能再像上次那般从楼梯上摔倒。
虽然他的脚步匆忙到几近错乱,但是他至少能够脚步稳健地走完最后一级台阶。
这次不同,这次当然不同,因为他不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他成为了主动离开的人,他此刻的内心应该是骄傲的。
可是,他依然想不明白,那古往今来一直被人们歌颂的爱qíng到底有什么好。高远航很想知道,究竟是自己浅薄无知,还是人们的yù望太满难以捉摸,要不然该怎么去解释呢?
他曾经拿真心对待过的,亲qíng也好爱qíng也罢,为什么最终都脱离不了爱到逃离的可怕魔咒呢?
唐宁按照昨夜临睡前的约定叫苏洋出来喝酒,这时候的苏洋已经在宿舍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
这一天,不论是在梦里或是在清醒时,他的心里始终不能安生。高远航离开时绝望伤心的背影就像是一块黑布一样,把苏洋的双眼遮挡得无比严密,他从此再也不能感觉到生命的光彩。
天亮了,天黑了,夜深了,月亮升起了,世间万物都能来了又去,去了再来,可是高远航走了,苏洋觉得高远航不会再回来。
唐宁在电话里的声音十分欢快,他把地址告诉苏洋,让苏洋带着高远航一起过来,他说林晓诺也来了,大家很久没有聚在一起。苏洋看着高远航空dàngdàng的chuáng铺说不出话来,他本想拒绝唐宁的邀请,但是唐宁说今天这顿饭是为了给林晓诺和程子木加油助威的,他们明天要去省里的电视台参加一个比赛。
苏洋没有心qíng去收拾,他从chuáng上爬下来直接走出房门,去见见他们也好,他劝说着自己,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以后的难过就jiāo给以后去应付吧。
听唐宁的语气,他们应该是和好了吧,苏洋想到昨夜和唐宁的谈话,只不过一天的时间而已,唐宁和程子木和好如初,自己和高远航却走到穷途末路。
苏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莫名的笑容,他感叹着眼前这怎么也无法摆脱的生活,它真的是难以言喻,有人欢喜便注定有人哀愁。
还好唐宁已然恢复如初,昨夜那两个头挨着头睡去的男孩,至少有一个人能够获得幸福。苏洋突或安慰,内心的压抑自然就减去一分,然后他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之中,为什么他和高远航之间怎么会走到如今的穷途末路呢?
大概是因为一个不会解释也不愿解释,而另一个不愿相信也不肯倾听,可是这好像又不是真正的原因,苏洋看着街道两旁三三两两的人群心里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和高远航之间的关系从来就不是牢固的,要不然怎么会在一点点的风chuī糙动之下就被连根拔起了呢?
火锅的汤被烧得沸腾,雾气让每个人的脸都变得朦胧起来。也许是外面太冷了的缘故,苏洋在看见林晓诺和唐宁的时候,突然压抑不住内心的难过流出了眼泪。
“怎么了怎么了?”唐宁见苏洋的神色不对第一时间走过来,靠近之后他发现苏洋在哭,他示意林晓诺安慰苏洋,然后他走到门口望向苏洋来时的方向。
“怎么了?”林晓诺问苏洋。
“很久没见了,你最近怎么样?”苏洋掩饰着自己的láng狈,这段时间林晓诺几乎都在外面忙着参加比赛,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林晓诺了。
苏洋看着林晓诺,这个人虽然瘦了些,可眼神却还像初见时那般明亮。在兜兜转转一圈之后,还能有一样东西始终没有改变,这让此刻的苏洋感觉无比珍贵。
“还没说清楚吗?”唐宁回到桌子前。
“你去gān什么了?”程子木问。
“我去看看高远航啊,我以为他在后面呢,昨天听苏洋说他们之间有点误会,我以为他们今天都说清楚已经和好了呢,看苏洋现在的样子,估计是更严重了。”唐宁盯着苏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