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勉qiáng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没事,可能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林母却不这样想。她觉得是因为提起“那个女人”所以才让儿子伤心难过,儿子孝顺不想让自己这个当妈的一直愧疚所以才谎称劳。想到此,她从兜里拿出事先写好的纸条和一张女子照片,一起递到林岳面前:“这是乔阿姨的外甥女,比你小两岁,拉大提琴的,刚回国。”
林岳暗暗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耐和无奈,抬眼看过去……
京城着名的簋街西侧有一大片平房区,平房区的一个独门独户的小四合院。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屋外,月亮在云里穿梭,偶尔漏下的月光穿过窄小的窗户斜斜照进屋内,照在一张空白的脸上。
之所以说“空白”,因为那是一张没有眉毛、没有眼睛、只剩一半鼻梁的“脸”。
这张脸从眉骨直接过渡到颧骨,好像是为了让这种过渡更加平稳所以连双眼之间的那截鼻梁也没了,彻底“平”了,平坦并且光滑。
有一种人天生就不长眼球,却能“看见”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天盲”。但是出现在簋街平房区的这张脸显然与“天盲”无关。
因为贴近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在原本应该长眼珠的左右两个眼眶处,正中间有一条极细的线,像是高明的手术fèng合后留下的。这条线往下是半截鼻梁和没有血色的嘴唇,往上部分则光滑而平坦的、像是半张麻将牌的背面。
这张伪天盲脸属于一个gān枯的老人,黑袍独腿,正是在八达岭上出现过的被艳鬼称为“主人”的人。
墨镜被摘下放在他伸手就能碰触到的桌上,墨镜旁边是那把小镜子,镜面朝下扣在桌子上。
忽然,镜子动了动。
☆、蛊(三)
瞎子的听觉异常灵敏。
镜子刚一颤动他就听见了,头部偏向桌面。
镜子再次动了动。
瞎眼老人顺着声音伸手过去把镜面翻过来。
一蓬血红色的雾气从镜面冒出来,落到地上化成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妖艳女子——艳鬼。
“什么事?”天盲老人问。
艳鬼惊恐的说:“有人在窥探我的墓xué。”
天盲老人常年僵硬的脸皮下像是被人掀开面皮chuī了一口气,从眼皮到下巴发出一层水波纹似的抖动,“是什么人”
艳鬼说:“看不清,但感觉不像是阮家人。”
天盲老人皱眉:“不是阮家人,难道是考古队?”
她不以为然的说道:“考古队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角色了,你不是说能找到我墓xué的人早就被大陆政府改造没了吗?”
天盲老人摇头:“你有所不知,当年那批人确实都改造没了,但我听香港罗家说大陆政府一直都在暗中监视异人,用的不是我们那种传统手法,他们用高科技手段效果不比我们差。说不定咱们前脚刚踏上大陆就已经被人家盯上了,咱们若是不惹事政府的人就不会出手,否则……”
艳鬼一边听着一边抬起长腿屁股轻轻一挪坐上了桌子,眼睛则盯着天盲老人上半张光滑得让人恶心的脸一眨不眨。
天盲老人忽然停住,话头一转,问道:“你还不死心?”
“咯咯咯。”艳鬼嘴里发出清脆的笑声,“人都死成灰了,心怎么会还不死?”
天盲老人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艳鬼慢慢靠近天盲老人,轻声说:“我就是好奇,你们没了眼睛反而能看见‘yīn’,那我若是把你这半张脸揭开,你是不是就能看见‘阳’了?”
天盲老人嘿嘿一笑:“你可以试试。”
艳鬼涂满鲜红指甲的十指弯曲成铁钩状,慢慢抓向天盲的额头,她想从他的头皮开始,慢慢撕下他整张脸,她想看看那光滑的表皮后面是不是真的有两个能吞噬yīn暗的黑dòng。
天盲佝偻着上半身坐着,他的脸朝向艳鬼。艳鬼的铁钩般的手指逐渐接近,他却不闪不避,仿佛忘记了艳鬼的手能把人的心从胸腔里生生掏出来。
艳鬼的嘴唇越抿越紧,双眼却放出异样兴奋的光彩。她好像感觉到了心跳,时间仿佛回到一百年前那个夜晚,丈夫用一根秤杆轻轻掀开她的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