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终于解开了安全带,把毯子放在椅子上起身站到了过道,给世界让出了一条路。后面的几个女乘客窃窃私语地说着一长串英语,英语水平为渣渣的世界只听懂了一句。\"What a jerk!\"这个jerk还是看电影时学的。
他往前看去,他刚刚有些大声吼的这个亚洲男生,左手一只袖管空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头发因为长时间靠着后座,塌成了一片。这人生得十分瘦弱,看着也就一米七三左右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一条手臂,看着格外的小,像是去哪个学校jiāo换的高中生。
“靠,敢qíng后面那几个女人以为我在欺负一个残疾人。”世界在心里喊冤,他本还想解释什么,腿却不听使唤地冲向了厕所。
等世界“放空”了自己从洗手间出来,发现那男孩还站在过道,眼睛半眯着,看着又快要睡着了。世界快步走进了他自己靠窗的位置,那亚洲男孩也跟在他后面坐到了座位上。
世界扣上了安全带,刚想为自己辩解。却一时间怎么也搞不清语法。“我不是故意的”翻译成英文,到底是I didn't do it 还是i don't want to do it……等他纠结来纠结去终于准备开口的时候,发现那男生早已经蒙上毯子呼呼大睡了。
靠,早知如此,当初就好好学英语了。自从上了飞机,一切都切换成了英文模式。每次说个什么都要想半天,时不时地还会卡壳,连点餐都要说英语,他觉得自己都憋得快要爆炸了。
世界看着身边蒙头熟睡的人,又想起他左手空空的袖管,难怪一直盖着毯子,估计也是不想被别人看见吧。“刚刚一时心急,说话大声了些,他会不会觉得我歧视残疾人。”世界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些。“哎,不管了不管了。爱咋咋地吧……” 他一把扯过毛毯,也开始睡了起来。
“Sir…It's time to fill out the form.”世界睁开眼,发现一个画着血红嘴巴的金发碧眼空乘递给他一张表,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他接过表,又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抠出了一支黑笔。
表上清晰地写着U.S 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 他磕磕巴巴地念着,“油诶死,咖死塌马死,波得儿……”念着念着忽然觉得有些熟悉,这应该就是之前李秘书跟他说过的入关表格吧。还好当时李秘书拉着他恶补了一番这表上的内容,他环顾四周,发现大部分人都在刷刷地填表,连一直致力于睡觉的隔壁男生也在奋笔疾书。
世界忍不住瞟了一眼,发现填名字的那栏,那个人写着GUIYE JI. 靠,搞了半天竟然是个中国人,早知道就不用一直说英文憋得那么辛苦了。GUIYE,世界在心里默念了一下,难道这个人叫guī爷,哈哈哈哈,这名字真是绝了。他想着想着,不自觉笑出了声。旁边叫guī爷的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低头继续填表了。
凭着残存的记忆,世界磕磕巴巴地填完了入关表,在最后那个入关金额那里,却有点拿不定主意了。这表上分明写了不能带超过一万美金的现金,
这下可好了。出发的时候老爹换了八千美金让他带着,结果送机的时候林晚这小子又给他塞了五千刀,说是怕他刚去不知道怎么办理□□,钱不够花。这加起来一万三千刀,多的三千刀也不能扔了啊。
眼看着空姐收表格就要收到前面这几排来了,世界捅了捅旁边已经写完表在喝水的guī爷。“诶同学,要是带的钱超过了一万美金,会怎么样?海关会一个一个查吗?”
纪归野侧身看着问他问题的这个男生,他十分高挑,两条长腿卡在狭促的空间里,看着有点滑稽。关键是那一张脸,长得十分勾魂,剑眉配着一双深黑的眸,说不出来的英气。嘴角新增的一点胡茬,又添了几分男子气概。看他的穿着打扮,也像是个学生,约莫十八九岁吧。
方才纪归野已经听到他一个人在那里读表格,一口糟糕的发音引得他想笑又不敢笑。
“我也不知道啊,我是第一次出国,以前都没有坐过飞机……”归野老老实实地答道,要不是姨妈天天打电话跟他念叨,说美国的学校如何如何好,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上海的。
虽然上海于他,也不是什么温暖的城市,但是毕竟,他十七年的人生都是在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度过。不过与别人不一样的是,他从小就在寄宿学校,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高中毕业。寒暑假的时候,远在美国的姨妈会给他雇一个保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