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依偎姿势,熟悉的骨骼轮廓,熟悉的身体气味,这熟悉的一切却突然让我紧绷起身体,变得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应该躲闪,还是接住她。
她却从不给我思考的时间!
在我抖动了肩膀,想同她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时,她突然醒来,眨着惺忪的睡眼,直接毫不客气地躺在了我的腿上。
她依旧蛮横,同初见时一样;我依旧没有学会拒绝,哪怕是在和她分手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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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萧蕾的身体微微蜷缩着,大概是冷的缘故,我脱下外套,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她嘤咛了一声,突然睁开了眼,没有拒绝,扭过身又沉沉睡去。
我望着她鹅蛋形的脸,大腿默默承受着来自她的压力,忽然间想起她下午说过的话来:
“这是我最后一次请你帮忙。”
我忍不住一阵苦笑。
面对着苦苦思念的人,哪会有什么最后一次!只有这一次、下一次、下下次……
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这么蠢的人都明白,萧蕾又怎么可能不懂。
我无力地靠在座位上,头脑空白地盯着窗外黑夜中一闪而过的灯光,困意突然袭来,我就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一直睡到列车到达西宁站,才因晃动和刹车声醒来。
我睁开眼的瞬间,便看到了萧蕾jīng神十足的笑脸。
她正格外认真地望着我,在昏暗中一动不动。
这时,列车员催促全员下车,换乘有氧高原列车。车厢里的人一边抱怨着一边零零散散地向外移动着,只有我和她四目相对,谁也没动。
我忽然费解起来——她一直望着的我,是不是那个真实存在的我?似乎在她的眼中,昏睡的我和醒转的我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无需改变角度,无需变换表qíng,便可以一直如此这般地凝望下去。
我忽然间厌倦了这种神经质般的对望,抬起头,想要挺直身体,她忽然伸出双手环住了我的手臂,仰起头贴近我的嘴唇轻轻一吻。
我始料未及地愣在那里,从未想过她会以这样高难度的姿势同我接吻。随后她又躺回了我的双腿之间,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
“我想喝水。”她轻轻地说,像是在为自己刚才的举动作着解释。
我点点头,和她背着包下了车,在站台买了水,然后换乘了高原列车。·
过了西宁,不知道在黑暗中又行进了多久,萧蕾始终靠在我身上,像是刚刚经历了冬眠,虚弱地依偎在chūn光中的小动物。
“林秋,你会后悔吗?”过一个隧道时,她在黑暗中突然小声问道。
“什么?”
“后悔跟我出来吗?”
我摇了摇头。
“就算寻露知道了,同你分手也无所谓?”
“也不能说无所谓吧。她早晚会知道的,我瞒不住她。”
“你跟她说了?”
“没有。”我摇头道。
“那她怎么会知道?”
“不清楚,只是觉得每个恋爱中的女孩都是天生的侦探。”
萧蕾一脸失望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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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火车经过一个弯道,开始减速慢行,她才重新开口,轻轻地说道:
“如果后悔了,现在放手还来得及哦。随便在前面某个站下车,都还是可以回去的。”
说完,便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从没想过要在前面下车回去。”我摇着头解释道,“我可以卑鄙地活着,可以丑陋地活着,却没有办法按你说的虚伪地活下去。
那样的我,寻露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喜欢。”
“你真是个贪心的混蛋。”她狠狠地掐了下我肋骨上的皮ròu,钻心的疼。
随后她怔怔地望着我的脸看了很久,突然语气悲伤地问:
“嗳,是想让我做你的qíng人?”
“当然不是。”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也未尝不可。”
“都说了不是,我没这么想过……”
“我认命了,林秋。”她突然抢白道。
“啊?”
“我认命了!我们注定分离,这是命!我们又离不开彼此,这也是命!”
看着她炯炯的目光,我突然低下头,感觉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