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把单子递给他,“如果同意催生,就在左边签字,如果同意继续妊娠,就在右边签字,医生现在正在为孕妇止血,还希望你尽快做决定!”
明明这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张,但是现在放在厉城尧的手里,他却觉得沉重万分。
楼道里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继而,一只手拽住他的领子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厉城尧——”
薄晓害怕的喊了一声,“容止哥。”
厉城尧没有掰开他的手,只是将那张纸递给他看,无力的问,“签那一边?”
傅容止松开他,将单子拿走,垂眸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遍,每读一个字,他的五脏六腑就被扯痛一遍,几乎没有犹豫,他朝厉城尧伸出手。
“笔给我!”
厉城尧似不敢相信,“考虑好了?”
“给我!”
厉城尧从兜里掏出笔递给他,见傅容止就要在左边签上名字,他一把抓住,再一次确认,“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傅容止眼眸猩红瞪着他,咬紧牙关说道,“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要是她……”
厉城尧忽然不敢将那个‘死’字说出口了。
“签下这个字,会得到什么后果,我比你清楚,不需要你再提醒我一遍!”
傅容止毫不犹豫的在左边签下自己的名字,笔锋依旧犀利,苍劲有力,巍峨不到。
护士收走单子,急匆匆的走进手术室,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缠绕着死亡的血腥味飘散出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脸色一变,甚至隐约听见手术室里有人说——
孕妇的血止不住。
傅容止眼眸一眯,转身往外走去。
厉城尧看着他的背影,大喊道,“你去那儿?你不等她出来吗?”
傅容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身影渐行渐远,薄晓缩在椅子上,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厉城尧不敢相信傅容止会抛下薄凉离开,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不怕薄凉有意外吗?
就在这时,两名护士领着好几个医生行色匆匆的走进来,厉城尧拦着一名护士询问,“他们是?”
护士显得还有些激动,“他们是首尔最有名的妇产科大夫,也不知道谁这么有本事,竟然全部都请来了。”
厉城尧一怔,蓦地看向走廊的尽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些妇产科大夫集中过来,怕只有傅容止了。
教堂里,原本静谧的空气里传来脚步声。
傅容止推门进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最前面那副耶稣的浮雕,他一步一步的走到那儿,忽然,膝盖一弯,缓缓跪下,双手合十。
他不信鬼神,向来只信自己。
可是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能听到他的祈祷。
只要薄凉能活下来,他傅容止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他的命。
在医院的时候,他冷静自持,是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容不得半点犹豫,她还躺在里面等着他的决定。
他那么毫不犹豫的签下名字,不是不怕,他当然怕。
怕薄凉会因为他的这个决定送掉xing命,更怕他会亲耳听到医生告诉他,“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种毁灭xing的心理压力,勒得他的心脏发疼,无法呼吸,让他不敢继续留在医院里,所以他走了。
都说神大慈大悲。
他来求这些神,求他们手下留qíng,求他们能怜悯一下。
求她们母子平安。
傅容止虔诚的磕头,一个又一个。
在这个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他才将心中的痛苦和害怕全部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石阶上已经有了斑斑血迹,但他没有停下。
每磕一个头,他就在心里默默的念道,活下来……
就算从来,他们再也不想见,但起码当他抬头看向这个天空的时候,他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一角,她还活着。
这就够了。
石阶上的血迹越来越重,而他的额头已经有些血ròu模糊,但他像不知道疼痛一样,依旧重复着。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更多的寂静。
他身体一僵,蓦地睁开眼睛。
当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是厉城尧的名字时,他的胸膛里似埋着一把尖刀,每呼吸一口气,尖刀便会cha入肺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