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恐的张大了双眼,控制不住的哽咽,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吐出,哽咽到几近抽-搐的颤抖。
然后他握着她的手将匕-首捅-进了腹!几近破釜沉舟的一刺毫不留qíng,她感受到血ròu的剧震,看到他嘴角涌-出的血沫,那一瞬硝烟和火光闪过他的脑海,深渊张开狰狞的巨口吞没他最后的心智。
一瞬间此生的包袱都仿若卸下,她颤着声问:“你早就知道了吗?”
顾墨呛咳着抬眼看她,枪声停了数分钟,他撑着艰难站起,低声道:“海警来了,他们走了。你必须马上离开。”
从口中喷涌的血沫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滴在她的脸颊上。
他沉默了半晌,低声问:“你爱过我吗?”
“你早就知道我是来想杀你的?”她的手在发抖,更深切的恐惧涌上她的心头,她避无可避的张皇失措,大声喊道,“我恨你,顾墨,我恨你!”
浓郁的血腥包围了她,她看到他说,你自-由了。
他仿佛知道了答案,呛咳着闭上眼,踉跄拉着她的手,撑着船壁往外走。
“桑瓷,再见。”
——你自-由了。
这曾是她多么奢望的话语,可真正与他jiāo锋相对时,惊慌和恐惧溢满了心房。
她的脸色苍白如死,颊上一抹鲜艳的血痕添了血色,濒临崩溃一般失控的想要挣脱他的手,声线gān净而破碎,几乎说不完整,她就睁着眼一字字重复,咬牙切齿。
——不!
“顾墨,我恨你,我恨你!”氤氲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已经失去了理智,“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有腥热的海风chuī进船舱,猛烈刮过她的脚踝,就仿佛带了锯齿将她刮伤,每走一步都踩在了锋刃上。微弱的光线中她看到被子弹打的乱七八糟的船舱,还有眼前那个人走过的地方,留下的一地血。
在她听不见声响的那段时光里,沉溺在黑暗中而不知危险,他将她护在了怀里。
桑瓷看到他身上的数个弹孔,还有那把深深-cha进了腹的匕-首。
海面上鸣笛已起,远处海警船顶闪着光靠近。她被推进了船舱后的备用船,这原本是用来撤退的。
桑瓷哽咽着抬眼看他,他的嘴唇是已失血的苍白,眼神涣散,胸前的衣襟已经被血染透,在她记忆里疯狂而可怖的人,脆弱的仿佛这里的海风就能轻易卷去他的生命,那双曾锐利的眼眸再无yīn霾,此刻温柔而眷恋,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像就要把她看进记忆的最深处。
——滴答。
昏暗中有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他看着她,神志恍惚一般的疑惑了,仿佛在奇怪这血红的光点如何而来,然后抬手擦了一把口鼻中流出的血,怔了几秒,神志不清,踉跄着朝前走了两步,跪倒在了甲板上,跌进了海中。
水面晕染出一片红,làng花溅到了桑瓷的脸上,这黑暗中的血红色就快要刺瞎她的眼睛。
——他死了。
这个纠缠了她一生,偏执而疯狂,残忍而狠绝的男人,最后以极消极和觅死的姿态,在这片海中结束了他的生命。
桑瓷怔怔伸出手,有些无法置信的睁大眼,猛然间浑身颤抖,去抓那缓缓沉入深海的影子,却只抓到了一手冰凉湛蓝的海水。
看着掌心,那抹月色下渐渐流失gān净的海水退去后,手中有什么发着光。
她抬起右手,中指上是一枚戒指。
☆、Chapter100
桑瓷在夜里急促的喘息,眉头狠皱起,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然后猛地惊醒了。
抬眼望去,窗外是一片绚烂的烟火,爆炸在夜空中,充溢了整个城市的是喜悦。家家张灯结彩,红灯笼挂了一路,能看到玻璃窗上贴的红色剪纸。
在这片灿烂的烟花下,月色也带了抹悠然。
她感到冰凉的湿意,抬手去擦了脸颊,摸到一手眼泪。
在夜里的时候,她还曾有错觉,瑟缩着在chuáng上蜷成一团,梦里循着那温暖的怀抱,却只触碰到海水般的凉,伸手去抓,也抓不到影子。
年岁的尾巴也摸不着,整个世界都处于过年的喜悦中,仿佛这个人的离开,除她而言不再有任何影响。
她静静看着窗外,一片欢声笑语中,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欢愉,整颗心起不了波澜,温暖如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