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瞳试图站起来,然而十分láng狈的从轮椅上摔下,几乎是跪在了地上。纤细洁白的手指慢慢收紧,眉头皱起,支撑着上身的力量随着时间流淌,渐渐瓦解,终于十分不甘的全身无力彻底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侧室的监控仪发出幽幽光芒。
“嘎——”
门开了。
她侧着脸望去。
步子停顿在门前。
没有人说话。
……
“你的眼睛会变色吗?”
她在地板上躺了许久,慢吞吞才说了第一句话。
对方显然也没有意料到会是这样的开场白,有些失笑,走近时足踝处铃铛碰撞,染了颜料的长袍是浸过水的青色。
“不过是因为有人会为它上色。”
她努力撑起身子,仰着头看他。不变的装束,长发,青衫,铃声,迎面而来温润的烟雨气息。真是个怪人。
“为什么穿成这样?”
他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十分自然的将她揽起扶回轮椅上,“习惯。”
“哦。”她没了兴趣,随意敷衍一句,左手不经意抚到胸前,才忽然发现那块宝石不见了。
起初的惊讶和愤怒迅速消散,转化为心底的嘲笑。
真是蠢啊……
她望着窗外,慢慢垂下眼脸,又慢又轻地开口,唇边仿佛是笑着的,又像蓄满了哀伤,声音里是浓重的绝望和痛楚。
“你们总不能一直把我关在这里。”
“……”
宁毁之轻皱着眉头,她虚弱的声音过了许久才再次响起。
“我想到这座宅子后面的花园看一看。”
“你怎么知道,屋子后面……”
种满了鲜花。
她睁开眼,忽然笑得无比温暖。
“因为看到了蝴蝶啊,有很多只,都是从后边飞来的,落在树梢和糙地上……”
还有花的味道,散在风里。
时光流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直到她终于耐不住抬头去看他,轮椅才被人缓缓推出了门。
直通的走道里,金色的阳光洒下,铺垫成隧道。
她的指骨泛白,死死捏着衣角,又是那种疼,从腹部开始蔓延的疼痛,不定时便会造访,从那一天开始便如此虚弱,即使是不服药也无法靠自己的双腿走出多远,这时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眉毛不受控制的皱起来。
“这样多久了?”
“……”她声线颤抖,然后狠狠将疼痛感压制下去,“关你什么事。”
轮椅停了下来。
宁毁之心中忽然有些异样,竟神使鬼差像小孩子一般接了一句,直到说出口才反应过来。
“你不说,我就不带你去。”
唐一瞳噎了一下,唇角有点抽搐。
“有你这么威胁人的?”
“说不说?”
倔劲立马上来了:“不说!”
“不说?”
立场坚定:“不说!”
“好,那我们去花园。”
她满脸黑线。
沿着通道走出,屋檐下左拐,大约两分钟后推开栅栏,围成规则形状的花种类繁多,但是不杂,从中间开辟的小道一路过去,在最末端能看到参天大树枝叶繁茂,遮挡出一片yīn影,树下绿糙茵茵。
“真好……”
“什么?”
“睡在树下一定很舒服。”
她歪着脑袋回答,说完后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自己怎么跟仇人的盟军相处这么和谐?见鬼了!
意识里那日很熟悉被牵扯进来的记忆一点也不多,但能够清晰的判断什么,只要一个事物出现,只要有关联,她便一定会想起,可如果它不出现,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
包括那一日瞬间让心脏停跳,被戳穿真相后,奇怪的回忆。
她明明不叫唐一瞳,她的名字是桑瓷。
可怎么会忘,又怎么会藏在脑海里随时准备伸出头来咬她一口。
五瓣的红艳艳花朵,在风中款摆着曼妙的舞姿。
迷途的蝴蝶像是被她袖口上褶皱开花的模样给诱引了,扑扇着翅膀绕了几圈后小心翼翼停在了她的袖间。
非常大的一只黑色蝴蝶,翅膀上卷着一圈圈彩色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