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怎么说出口/爱,听不见_作者:张氏春红(28)

2017-12-17 张氏春红

  马桂花笑了:“行,没问题。”

  老张笑呵呵地转身从冰柜里拿出来一条gāngān净净的牛里脊,往秤上一放:“四斤七两,算四斤半吧。”

  马桂花递过去两百元,老张找钱的时候提醒她:“别忘了我的饺子啊。”

  马桂花接过钱扭身往外走:“已经忘了。”

  菜市场出口新开了一家蛋糕店,店门口摆着冷藏柜,透过冷藏柜的玻璃盖能看见各式各样的冰淇淋、冰棍,还有那种塑料皮裹成两节的冰棒,红的、huáng的、绿的摆成一排,五颜六色的看上去非常吸引眼球。

  团团忽然问:“你喜欢吃棒冰吗?”

  马桂花刚想说“不喜欢”,灵机一动来了个紧急刹车:“呃……还行。”

  她说着看向团团,果然,团团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冰柜。

  马桂花心里一乐,问:“你想吃哪种,我给你买。”

  团团听她这么说立刻挺直了身体伸手往前指着冰柜的盖子,吓得马桂花赶紧把他往回抱紧了,生怕他栽倒到地上去。

  团团则顺势回手搂住马桂花的脖子,双眼仍旧一眨不眨望着冰柜,声音里透着欢乐:“你要是想给我买一个冰棒,那我就吃一个冰棒吧。”

  马桂花忍住笑,拉开冰柜的玻璃盖子问:“你是说冰棒吗,你想吃什么颜色的?”

  “绿色的!”

  马桂花拿出一个绿色的棒冰递到他手里,扬着脖子冲蛋糕店门口高声喊:“多少钱?”

  “一块。”店主在门里回应。

  马桂花犹豫了一下,问团团:“你想吃个贵一点的吗?冰淇淋好吃,牛奶味的。”

  团团摇头:“不用了,太贵了。”

  “贵”字落在马桂花耳朵里让她忍不住再次抱紧了团团。

  团团得到了翠绿色的冰棒,但却只是把它握在手里并没有吃,马桂花就问他:“怎么不吃?”

  “咬不开。”团团小声回答。

  马桂花一愣:“哎呦宝贝儿,我给忘了,”她笑着低头就着团团的双手用牙齿撕开冰棒外面的硬塑料皮,“行了,现在能吃了。”

  团团双眼弯弯冲她一笑,这才捧着棒冰满意地吸吮起来。

  马桂花眼看着那艳绿的汁水顺着孩子鲜红的嘴唇流进嘴里,她好几次想要说“别吃了”可是都在团团心满意足的表qíng前忍住了。

  好在团团吸吮了几口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马桂花问。

  “有色素,不健康,吃两口就行了。”团团说。

  马桂花诧异地看着一脸严肃地说出“色素”的团团,才四五岁就已经知道“色素”了!可是既然知道有色素不健康,那又为什么要买又为什么要吃呢?

  马桂花随手把剩下的棒冰扔向路边墙角忍不住想到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养出这么奇怪的孩子。也就是那么一瞬间,马桂花故意忽略“走失”和“拐带”这类词带来的罪恶感,对团团的亲生母亲产生了好奇。

  团团的亲生母亲正失魂落魄的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紧紧地捏着手机。她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盯着她们牵着的或者抱着的孩子。

  四年前她生团团时难产,坐月子期间又着凉落下腰疼的毛病。襁褓中的团团她还能经常抱一抱,两岁以后她就再也抱不动了。那时候团团总是黏着她求抱抱,却被她一次又一次硬生生推开,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几岁开始孩子就再也不提这种要求了。但是每次团团拽着她的手迈着小短腿踉踉跄跄走在她身边、双眼却眼巴巴地望着别的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孩子,那份可怜和羡慕让林雪特别难受。因为难受所以她qiáng迫自己不去看。看不见就不心疼了。

  真的想要看不见就能看不见吗?真的看不见就能不心疼吗?

  那为什么时隔多年之后的此时此刻她却能清楚回忆起孩子当时的眼神?团团对其他孩子的羡慕、对母亲怀抱的渴望、被拒绝之后的委屈,像根针,一针一针地扎林雪的心。

  林雪特别想哭,想大声哭,却只能徒然地张着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只片刻就湿透了前襟。

  如果这世上有重来该多好。

  如果能重来,她一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做一个健康的、qiáng壮的妈妈,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做家务;如果能重来,她一定会对团团放纵一些,是不是能背诵古诗不重要,是不是能认识英文单词不重要,是不是会画画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在她身边健康快乐的成长,长成一个善良勇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