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怪我。”李雅伸手握住了许哲的手,“我们毕业之后不到一年,事业刚刚起步,我意外怀孕了……安全措施我们回回都做的,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意外被我们摊上了。我当时还在拍戏,我们也没有结婚打算,只好先去医院流掉。刚做完手术我就拍了一场大戏,又是吊威压,又是淋雨,人一下就累倒了,休息了将近半年才缓过来。但毕竟体虚,演员这种高qiáng度的工作一时半会是接不了的,许哲同我一样刚毕业,收入有限,两个人的生活过得很紧。他瞒着我,偷偷辞掉了工作,去朋友引荐的公司当经纪人——我后来也起过要再当演员的心思,但演艺圈毕竟束缚多,我更不想过和他聚少离多的生活,不如安心当个主妇。”
小冰望着李雅出神,反倒评论了一句最无关紧要的话,“嫂子你太漂亮了,许哥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来能娶到你。”
纪岚跟着附和,“是的,许哥好福气。”
能在乱花迷眼的专业里脱颖而出,李雅的五官气质已经甩了演艺圈一gān女神好几条街,最与众不同的,是她长期被幸福浸润出的眼神和微笑,比其他人更gān净清澈,暖得让人舒服。
纪岚擦了擦手,起身说去洗手间。
她在洗手台前站了很久。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自己了,新染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几根白发,眼睑下的黑眼圈用好几层遮瑕膏也遮不住,双眼不再有灵动的神采,一张被jīng心妆扮过的脸挂着无jīng打采的疲惫感。
她恍然意识到,只短短一年时间,她老了很多。
她被这样的自己吓到了。
☆、第 42 章
当纪岚在晚上十点走出电视台的大门,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碎花连衣裙却不觉得风冷时,她才意识到又到了夏天。
这一行有着巨大的马太效应,籍籍无名时再辛苦也挣不到露脸的机会,一旦冒出了头,人气就会爆炸式地增长,工作机会一个接一个地送上门。
纪岚已经习惯了出入任何地点都有蹲守的歌迷和记者,成堆的鲜花和礼品,一làng比一làng更高的欢呼——以及面对这些,标志xing地露齿而笑,优雅地挥挥手之后坐上保姆车赶往下一个行程。
最近她在参加一档本地电台的音乐节目,节目组会每期都会请几名知名歌手随机抽取经典曲目、重新编曲之后现场演唱。编曲时间共48个小时,节目组全程跟拍,她背着换洗衣服扎进了小木的工作室,从进门起就再没跟摄像师说过一句话。
老歌新编的难度在于经典歌曲早已深入人心,改动幅度过大难免让人感到不伦不类,改动过小又难以出彩,其中的平衡非常难把握。12个小时过去,从上午十点到达工作室,到晚上十点小木提议休息休息,纪岚的进度一直不乐观。
她折腾了一天,脑仁发疼,却依然没想出令人惊艳的编排。小冰给节目组的每个人都买了饭菜和水果,纪岚吃不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啃指头,怀里抱着把吉他,不吃也不喝。
捧着饭盒的跟拍摄影师问小木,“下午不是已经唱上了吗?”
“觉得不行,要推翻了重来。”小木倒是司空见惯,“估计今晚得熬个通宵,你们素材拍够了吗?”
“看qíng况,如果她要熬通宵的话,我们肯定得陪着,这种歌手刻苦工作的画面观众是爱看的。”他夹了一筷子菜,几口扒完了碗里的饭,重新拿起了摄影机。
凌晨三点,小木已经坐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噜,两个摄影师的脸上也挂满了疲惫,纪岚依然在捣鼓她的编曲。她挽起头发、撸起袖子,早早地卸了妆,素着一张脸在工作室里走来走去。
见两个摄影师都靠在墙上半睡半醒眯着眼,她颇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你们了?楼下还有个录音室,隔音比较好,你们可以去睡一会,我问问小木有没有躺椅。”
教年轻的摄影师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习惯了。”
年长些的摄影师抹了把脸,“不碍事,gān这行的本来就是日夜颠倒。”他从口袋里摸了包烟出来,起身对纪岚招呼,“你忙,我出去抽根烟。”
虽然时间紧迫,但纪岚知道此刻自己脑子里只有一团浆糊,根本忙不出什么结果,焦急却无可奈何。她揉了揉太阳xué,打开冰箱拿了两罐酸奶,递给年轻的摄影师一罐,“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我没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