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嘉予说:“再等我半小时。你把宁煜叫下来,我找他有事。”
陆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当跳板了:“原来你今天不是来找我啊。”
他莫名有些失落,却不懂为什么失落,只当是一时脑子抽了,便没多想,麻利地给宁煜打了电话。
宁煜很快下楼,看见倪嘉予时脸色一变,迟疑了几秒才走过来。
倪嘉予说:“陆晔,我还没吃晚饭呢,去买份汉堡,就当是我陪你做实验的谢礼。哦,谢礼是预支的,拒绝后期补,过时不候。”
“知道了。”陆晔嘴上答应,脚却没动,两眼不停地在他们身上打转,“你俩认识吗?为什么你们说话我不能听?”
别以为他听不懂某人故意想把他支开。
倪嘉予斜了他一眼:“我受托来替人转jiāoqíng书,怎么,你还想旁听?”
“不听就不听。”陆晔小声嘀咕着,去楼道里推车,骑车去买汉堡时目不斜视,坚决不往这边看。
当他蠢啊?影视剧和小说再三告诫广大人民群众,qíng书这种东西一旦托人转jiāo,必然要闹误会。与其让倪嘉予给,还不如让他给呢,至少他和宁神熟啊……
待他离开,倪嘉予指了个偏僻的角落,示意宁煜过去,避开了人来人往的楼道口。
宁煜心有戒备,声音冷硬:“你找我做什么?”
倪嘉予也不绕弯子,直接坦白:“李教授,就是今天给你做心理辅导的老师,他给你们辅导员打了电话。”
宁煜猛地睁大眼睛,双手紧握成拳。
倪嘉予一直注意着他的qíng绪波动,忙说:“我和刘岩谈过,他会守口如瓶,不会让你父母和班主任知道。”
宁煜冷笑:“你们学心理的,都这么喜欢出卖隐私吗?”
夜里温度低,倪嘉予穿得少,紧了紧领口,往手心里哈了口热气,不断搓手取暖。听了这话,她也不生气,只说:“你不用愤世嫉俗,也不用以偏概全,学校心理咨询这么恶心,不代表校外也这样。我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做好最坏的打算。”
宁煜心里有气,一怒之下踹了墙壁一脚,斑驳的灰墙上掉下几块漆皮,摇摇晃晃地散落在地。
他问:“我喜欢男人碍着谁了?至于像犯了法一样围追堵截吗?”
倪嘉予说:“没犯法,也没错,只是你家人不一定能接受。”
“人生是我自己的,不是他们的!我选择什么样的伴侣是我的自/由!”
这话……真耳熟。
倪嘉予想起几个月前的晚上,她梗着脖子,忍着眼泪,憋着一口气和倪立恒叫板,那时她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不一样啊。
她靠在墙上,两手cha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对宁煜笑:“你今年多大?十九?二十?你能不靠父母养活自己吗?将来生活压力大,买房付不起首付时,你敢硬撑着不向家里要钱吗?”
“我能!”宁煜红着眼说。
“就算你能吧。”倪嘉予不留qíng面,继续说,“如果你爸妈无法接受你的xing取向,你要怎么办?断绝关系?还是割舍不下地相互妥协折磨?”
“我会说服他们……”宁煜自己也没底气。
“如果说服不了呢?如果他们就是不能接受呢?”
“……我,我不知道。”
倪嘉予叹气:“所以啊,别把事qíng想得太简单。你以为‘人生是自己的’这句话有那么容易吗?宁煜,现在不是逞qiáng斗气的时候,你是成年人了,该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能诚实地面对内心的qíng感,这很勇敢,但还不够。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和长辈摊牌。”
宁煜仍是不放心:“心理中心那边?”
“那边你不用管。”倪嘉予说,“他们忙着呢,告诉你们辅导员就算完成jiāo代了,不至于闲到想方设法找你家长。至于你们班主任……”
宁煜说:“他好像不常在学校,开学后就没见过。”
“那就更不用愁了。你放心,刘岩嘴很紧,不会乱说话。”
倪嘉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确定该说的都说了,没漏下什么,便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