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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似乎已经做出了几十个承诺。
其实这种场合的话,实际成真的有多少可想而知。但人总是爱听好听的、顺耳的,即便心里清楚场面话而已,也总是愿意去相信。
毕竟新婚夫妻,在他们刚刚牵手的那一刻,都是真心想要过一辈子的。
只是之后年复一年相处,如何磨合着相守一生,就是一辈子的学问了。
有人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恩爱几十年也可能晚节不保,归根于“恩恩爱爱,恩比爱长”。也有人十年如一日,一句“我爱你”从生说到死,言行一致地坚守最初的承诺。
未来若是都能断言,生命该变得多乏味。
至少这一刻,大家欢聚一堂,为新人举杯时都盼着他们白头偕老,也盼着自己能沾沾喜气,图个好彩头。
新人挨桌敬酒时,倪嘉予正在劝爷爷别动糖醋小排,还qiáng行把他杯子里的白酒换成了凉白开。
老爷子今年八十三,一年前查出了糖尿病。医生开的药,他记得就吃,忘了就不管,仗着自己一个人住无法无天。
生命像是一个循环,人在最初和最后的时刻,都在肆意地享受家人的宠爱。
倪昊喝酒上脸,从眉心到脖子已然红成一片,陆晔也没好到哪里去。当年酒量就不行,如今在社会上混了一年,勉qiáng练出一点,从三杯倒变成三瓶倒。
反而是新娘子好端端的,客人敬酒时都被其余三人挡住,伴娘因此也有点晕。
倪嘉予把管爷爷饮食的任务jiāo托给倪明哲,将伴娘扶到自己位子上:“先歇会儿,吃点菜垫垫肚子。”
伴娘不放心:“他们总要灌女孩酒的,静雅一点都不能喝。”
“没事儿,我去。”
倪嘉予在另一侧扶住新娘,见她走姿不稳,便问:“鞋子磨脚?”
“还好。”周静雅不好意思地说,“上课都穿平底鞋,我不太会穿高跟鞋走路,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
倪昊醉得路都走不直了,听完这一耳朵却说:“什么不会走?不会走我背你啊!来,我这就背。”说着作势要蹲下。
陆晔赶紧把他拉起来,省得当众丢人现眼。
倪嘉予简直没眼看,对新娘说:“你扶倪昊去休息室歇会儿,剩下的我和陆晔来应付。”
周静雅心里没底:“没关系吗?会不会得罪人?”
“你俩的婚礼,管他们怎么想呢。”倪嘉予喊来服务员帮忙带路,继续说,“横竖让他们吃饱喝足再走,睡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晔顶着微醺的酒意,被倪嘉予临时拉出去撑场面。细胳膊挽在他手上,醉得他走路都飘乎乎,如冯虚御风、羽化登仙。
宾客起哄:“嘉予丫头不是伴娘吧?”
倪嘉予解释:“我是新郎的姐姐,就当代替新人喝了。”
“那姐姐和伴郎喝一个?哎等等,新郎新娘不在,你俩可得喝个jiāo杯酒!”
陆晔心说你谁啊,又不是你结婚,瞎激动个鬼啊,油腻的中年人……正默默地腹诽呢,倪嘉予却将手伸过来,自顾自地摆好架势,示意他:“喝啊!”
陆晔从头到脚都是僵硬的,以这个暧昧姿势喝了半杯红酒。
假如他的脑子是个B站播放器,现在一定是满屏的弹幕——谢谢中年大叔!大叔好助攻!有qíng人终成眷属!这样的机会请多来几次……
然而机会只有一次,后续几桌请的同学同事,和倪嘉予不熟不敢闹她,全数劝酒都朝陆晔涌去。
他能挡的全挡了,但挡不过来的也够他喝蒙圈。
尤其是初中同学那桌,在场的不是已婚就是准备结婚,所有的调侃都扣在了他头上,不停地问:“倪昊都成家了,什么时候能喝你的喜酒啊?”
陆晔稀里糊涂地敷衍:“早着呢,再过几年吧。”
他等的人都有对象了,他还结个毛婚啊……不结,单身一辈子算了。
他边喝酒边看倪嘉予。
倪嘉予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被灌酒也不帮忙劝,好像打定主意见死不救,真叫人寒心。
买卖不成仁义在,恋爱不成qíng分在,至于这么狠心吗?
酒入愁肠愁更愁,陆晔就着这口郁闷酿的酒,生生把自己喝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