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一次相遇是在排球场,那时已经是十一月,学校的主gān道上huáng叶飘零,满满地铺了一地。陈杭本科时是系队男排队长,这一届的队长和他关系也不错,请他来陪新队员练球。
他把车停在球场边上,走过来时路经女排场,绿白相间的排球被打到场外,他顺手捡起来,抬眼就看见孙侬。
她终于不穿那件粉外衣了,穿着她们系队的黑色卫衣,袖子拉到肘尖,还是束着马尾辫,运动久了垂下几根凌乱的发丝,隔着铁丝网和他对望。
她好像每次见他都是呆呆的。
第一次随着记者团来,她缩在角落里记笔记,时不时偷瞄他一眼,当他不知道似的。他偶尔和她对视,她就红着脸躲开,低头快速记着,搞得他怀疑自己像个调戏小女生的流氓一样。
第二次就是她摔伤的时候,全程呆呆地跟着他走,乖得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这一次她站在女排场上,他站在场外,手里抱着她的排球。
土木系队的女排队长高迪看见他,激动地挥手:“杭哥,快来打球!我们这里有新鲜出炉的小师妹,还热乎着呢。看中哪个给你介绍啊,好让张教授放心!”
听听,他们物理系课题组的玩笑话都传到土木系本科去了。
他退后几步,把球抛进场内,从另一侧的小门转进去。
高迪是排球特长生,身高一米九,和陈杭打过几次球,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会儿拉着他到队员前,朗声道:“物理系博士陈杭,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单身,请注意是单身!有想法的妹子赶紧上啊!”
陈杭斜眼看她,当着他面都敢这么放肆,他真的有这么好说话吗?
高迪收到警告的讯息,清清嗓子:“咳咳,那啥,没想法的也可以跟他学打球嘛。物理系女排经常被我们系nüè,我们系男排经常被他们系nüè,相爱相杀十多年了,也算源远流长。下次你们练球时看见他,尽管拉过来陪练,我们女排他们男排,没利益冲突。”
陈杭笑着跟她们打招呼:“大家好,我是陈杭,我在球场时你们尽管来找我。”
队员们都是可爱的小妹子,几个脑袋凑在一块窃窃私语,笑嘻嘻地偷看他。孙侬站在她们中间,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排球。她手上的伤已经好了,下巴上也看不出什么疤痕,看样子问题不大。
高迪硬要拉着他练球,他看男排场上没见到熟脸,估计都还没到,便答应陪她们练会。
老队员们练得不错,对垫也很稳,主要还是新加入的三个大一新生。垫球倒是有模有样了,发球一塌糊涂。
排球场上,好的发球就是成功的一半。
对于新手球员组成的队伍,光一个发球就可以扭转局势。
高迪一直寻思着要怎么练好她们的发球,这次遇见陈杭,果断就拉来人尽其能了。
女生发球主要还是力气不够,发不过网。陈杭教她们侧身站立,左手将球直线上抛到与视线齐平,右手抡直了打向球的下半部,借助转身时腰的力量将球发出去。
这方法适合初学者,没什么攻击力,但求一个稳字,三个女生都练得很好,发球发得不亦乐乎,到最后陈杭反而成了在对面捡球的那个。高迪在旁边一边练扣球一边笑他:“哈哈哈哈杭哥你也有今天,被小师妹nüè的滋味不好受吧!”
陈杭一直陪练到物理系的男排队员到场,他跟大家挥手再见去男排场陪练,其实就是从女排队的陪练变成男排队的陪练而已,捡球的那个还是他,高迪仗着身高优势拍拍他的肩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他和男排的队员们打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夜风chuī落场边的梧桐叶,球场的灯光亮起,一盏盏照亮场上的队员。有人继续打球,酣畅淋漓不肯散去,有人耐不住五脏庙喊饿,三五成群约饭离开。
男排队今晚聚餐,盛qíng邀请他参加,他八点约了导师讨论科研进展,便借口推辞了。二十左右的年轻男生,jīng力多得用不完,聚餐到最后都是拼酒,喝得烂醉如泥回来,连车也骑成S形,亏得学校路宽。
他去洗手间洗手,手掌和手腕都黑成一片,冷水冲上去,简直酸慡。等他出来时,球场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零星几声“好球”也是来自旁边的篮球场。他擦着汗走去取车,经过女排场时听见打球的声音。
孙侬正对着球网,左手将球高高地抛起,右手向上举,用力一击,完美的上手发球。她小跑到对面半场,捡起球正对着球网,这次左手抛得低一些,右手握紧成拳向球的下部打去。排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落在这边半场,没过网。她捡起来接着练下手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