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站在那,像个没事人,眼神平静地望着她。
钟贞不敢碰他,先打急救电话,她手一直在抖,抖得都没法拿稳电话,还是萧珩扶住她手腕,给对方报了一个地址。
“怎么回事?”她声音颤抖。
阳台门蓦地摔开,秦淑原抬头,面容憔悴,失焦的眼睛最终定在萧珩脸上。
萧珩垂眼,目光落在钟贞的脖颈。
再差一点,她今晚就要死在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 ①:摘自《yīn翳礼赞》,谷崎润一郎
②:摘自女贞百度百科
☆、六
救护车赶到小区楼下时,萧珩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旋转闪烁的蓝光划过他的侧脸,钟贞余光看他,那张没什么qíng绪的脸被冰冷的颜色笼住,陡变沉郁。
医护人员大致察看了他伤势,秦淑原在旁不断追问萧珩的qíng况,几分钟后,他们被告知萧珩要到医院进一步检查。
手上伤口被简单包扎止血,钟贞低声问他:“真的没事吗?”
他侧头看她。
秦淑原口吻温柔道:“我和萧珩去医院,贞贞,你先回去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起来去上课……”
“不劳您费心。”她手腕一紧,便听身侧萧珩说:“钟贞陪我就可以。”
而后,钟贞意识开始犯浑,有人问她什么她都答好。
好好好,都好,什么都好,不要吵到她脑海里不断回放的他的声音。
十六年来,有许多人叫过她的名字,钟竹生严肃时叫她钟贞,语文老师音调起伏地喊她钟贞,同学嘴边很快地滑过她的名字。
她这个名字,一个后鼻音一个前鼻音,都是平声,都是第一声调,要念得好听不容易。
奇怪的是,她听见这两个字从萧珩口中说出,竟有种妙不可言的滋味。
…
置身医院时,钟贞被满眼白色和消毒|药水的味道拉回意识。
萧珩手上的伤已被细致包扎好,医生在跟他说明伤势。
“再晚点,再深点,你以后手指活动就会有影响,幸好很及时……”他扶下眼镜,视线从X光片移到萧珩脸上。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手上伤口怎么来的?”他回想起伤势,说,“是你接住了利器?从上至下砍向你的刀?”
钟贞愣住。
萧珩视线缓缓移向光箱上的X光片,黑白之下,骨骼血管毕现。
意料中的,还差一点,他这手就废了。
他向医生解释:“晚上太黑,具体事qíng怎样,记不清了。”
…
萧珩被护士带走去挂水,钟贞趁这空隙到医院女厕洗把脸,振奋振奋jīng神。
夜还长,萧珩又受了伤,她总不能在他身旁大睡到天亮。
凉水泼上脸,她意识即刻清醒。钟贞闭着眼扯开一包纸巾,擦净了脸上的水,她打量镜子里的女孩,觉着没什么不妥的了,正要转身——
目光凝住。
白皙的脖颈上,有一圈淡淡的红,她碰了碰,还有点痛。
原来噩梦不是完全假的。
是有人想掐死她。
…
夜间输液室空空dàngdàng,没人的那几排座位上灯都没打开。
雪白的墙壁上偶有几道晃动的黑影,夜的凉风从窗fèng隙间钻入,时钟一格格走,周围陷入一种静谧的明暗jiāo加中。
钟贞搬了医院的椅子,坐在萧珩身侧。
她qiáng打起jīng神:“你困吗?”
萧珩目视前方,那处墙壁是暗白的。
他摇头。
钟贞看细管中的药液一点一点地滴下,觉着和秒钟走的声音没两样,这种有规律的声音格外催眠。
她暗自掐了把自己手背,用劲挺狠的,疼得她吐出一口气。
萧珩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她手背上泛起的微红。
他想起她颈间那一圈红,淡得像浣过红绸的溪水。
“这个伤口……”她踌躇道,“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看着他,黯淡光下,萧珩侧颜如玉质,眉梢眼角微微有一个弧度时,整张脸便生动起来,难以bī视。
她本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他只是反问她。
“今天晚上睡得好吗?”
钟贞不明地皱眉。
她记得他以前问过这个问题。
“好的话,当我没说。不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