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苦笑了一下:“也许吧,可是七年还不够吗?这次我会带她离开,希望她能够重新开始。”
我竟然也找不出话来安慰爸爸,无言地走出医院。发现太阳西斜,罗霄站在医院门外的梧桐树下,抬头不知道望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我故作轻松地走到他身边问他。
“蝉壳。”他指着树gān上的一处说道。我抬头去看,果然是一个蝉壳,完好无缺地粘在树上,里面却空了。
“很像妈妈是不是?”
“······”
解铃还需系铃人,妈妈的心结还是要罗霄去解,但是怎么办呢?我还没想好。我总是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这么贪心会不会遭到天谴?
我们走在傍晚的人行道上,暑气渐消,江风chuī来,罗霄的头发竟然已经长到肩膀,他在高过我一个头之后身体停止了生长,似乎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看我,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天,你说想要消失,是当真的吗?”我问的很轻,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忽然我感到手上一凉,他紧紧握着我的手。
“那只是逃避的话,我现在还不能消失。”我看着他澄澈的目光,点点头。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为什么妈妈出事的那天我会忽然看不见他?
他牵着我的手从菜市场走过,打算买些菜自己回去做,他不用吃不用睡,可我还是要补充能量的,他知我为他妈妈的事qíngcao心,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我感念他的体贴,不觉又是悲从中来。我们正在买jīròu的时候听到隔壁有人在吵架。
“爸,那是下个月的生活费。”女子哀求似得地喊道,我看着似乎有点面熟,正是上次路口遇到的女子。
“嘿嘿,嘿嘿。”抢钱的人傻傻的笑着,怀里抱着一个铁盒子,大概是装着零钱。我向来不是爱看热闹的人,只是罗霄却似乎定住一般不动弹,我看了看他的神色,皱着眉头,握着我的手也微微用了劲。
“罗霄?”
没有回答。我摇晃他的手。
“嗯?怎么了?”
“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我们走吧。”我顺从地跟着他走出了菜场。
一路上罗霄话也少了,闷闷不乐的样子。到家之后他争着下厨,我去帮他,倒有点小两口的意思,我知道他为何如此心急,他怕自己哪一天不明不白地消失掉了,所以想多留一点回忆给我。可是他现在心里忧心的事qíng实在太多了。我想为他做更多的事qíng,但饭后他就催促我打开电脑写作,自己就在我身边开始画画。我想看还不让。
晚上躺在chuáng上的时候我问他:“那个在菜市场看到的人是不是当年撞了你的人?”
他默默点点头。我猜想的果然没错。
“那个人,是一个运输公司的员工,事故发生那天他正和同事在一起喝酒,中途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是他老婆在医院很危险,好像是早产,他急急忙忙就开着车出门了,结果撞上了我,也没去成医院,后来他老婆的孩子没活下来。听说案子判下来之前,他老婆也死掉了,留下女儿一个人孤苦无依。”
“他入狱之后女儿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他担心是自己坐牢给她们抹黑了,也没计较,只是在牢里好好改造,争取早一年出狱。结果回到家中,房子早就买了抵赔偿,他问了好多人才问女儿的下落。但父女之间的隔阂已成,时隔数年才终于在老婆孩子坟头烧香忏悔。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觉得我是无辜的,但是别人好像也不一定有罪,他付出的代价很大,此后他就一直颓废下去,像吸血虫一样吸gān女儿挣来的每一分钱。”
命运弄人。我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几天后妈妈出院,最后一次回到家里,爸爸买了当天傍晚的车票,要带妈妈一起离开。她似乎很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决定,我打着伞带罗霄一起去,一路上把伞尽往他身上挪,害的行人纷纷侧目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罗爸爸请人把不要的东西搬走卖掉,罗妈妈又走进罗霄的房间,我不放心就跟了上去,书包里放着罗霄连日来画好的画册。我轻轻地敲了敲罗霄房间的门。
“进来。”罗妈妈温婉的声音从门里面传出来。我看她脸色虽然还苍白着,jīng神却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