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把门打开吧?”
“买香皂干什么?”
时钟没了情`欲的声音还是哑,大概是哭得。宋祺佑心揪着说:“你不是说裙子脏了吗?我帮你洗干净。”
“嗒”一声,门开了,时钟凌乱地站在隔间里,眼睛红肿。宋祺佑转身把洗手间门锁了,把时钟慢慢地牵到水池前,捧着水把他的裙摆弄湿,又把香皂打湿,蹲下,认认真真帮他洗裙子。
时钟哭狠了,看到宋祺佑蹲在他脚边,两条腿忍不住打抖。宋祺佑从这颤抖中窥见了时钟的怯懦与恐惧,他突然觉得,勇敢的人或许是坚强的,但故作勇敢的人总是很脆弱的。
时钟很美,美丽的裙子衬得他更美,但这并不能阻挡一个在某些思想上未开化完全的社会对他不友好,甚至会给他带来更多恶意。在被众人、被社会接受之前,他需要有至少一个人,毫无保留地保护他。
宋祺佑想,自己可以成为那个人。
就这一刻,宋祺佑觉得自己一定能爱上时钟,或许已经爱上了,或许就快爱上了。可他不会谈恋爱,但爱是不是应该很轻柔,所以他柔声说:
“裙子干净了。别怕。”
宋祺佑起身帮他洗手,帮他洗脸,又去把门板上明显的污浊擦掉了,最后牵着他带他到车里,带他回家,给他做了顿不太好吃的饭。
这之前他们倒没牵过手。
☆、11
并不愉快的小事被两人默契地一同遗忘,时钟如往常一样地来找宋祺佑,只是中午不再吃马氏小炒了,两人积极开发着学校周围其他美食。
又到工作日的尾巴时,时钟神神秘秘地问宋祺佑想不想看海。宋祺佑说好,时钟从身后变出两张当晚南下的飞机票,自行配乐“当当当当”。
其实S市就能看,但时钟更喜欢更南方的海。宋祺佑问他为什么,时钟说他也不知道,凭感觉。宋祺佑依他,老老实实拣了两三件换洗衣服带着。
实验室乌龙之后,宋祺佑总是依着时钟。他想爱时钟。
到X市时已经很晚了,两人直接去了宾馆。时钟订的套间,两个房间两张床。第二天两人起得很早,赶着第一批上岛,岛上还是静谧的模样。风有点大,时钟的裙摆被吹来吹去。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宋祺佑都得穿薄毛衣,时钟却是一直穿着裙子。
“你真的不冷吗?”
“不冷。”时钟攥着宋祺佑的手,好像他们真的很亲密,“这条连衣裙底子是线衫,很暖和的。你是不是觉得裙摆那个网纱看着很凉快?那个是拼接在外面的。并且……”
时钟走远两步,在宋祺佑面前转起圈来: “……并且我们仙子都要风度不要温度。你看,漂亮吗?”
网纱的颜色是由深蓝向黑渐变的,旋转时显得魅惑。宋祺佑很诚心地说“漂亮”,时钟转晕了偎在宋祺佑身上,得意地笑。
风一直没能小下去,他俩挑了个还没什么人的小沙滩,找了块看着不算太脏的石头,坐着看海浪,和远方海与天的接吻。
“你有没有觉得海和陆地很像,海浪像陆地上的树叶,风过,会翻滚。”
“你这么说就觉得有点像。”
“海真的很浪漫。我总觉得人流泪和海涨潮也是一样的,你把下眼睑看作岸,落泪就是一次温柔的涨潮。”
宋祺佑扭头看时钟:“这个比喻很厉害。”
“是吗?你这么说我会骄傲的。”时钟抿嘴,“我最喜欢的关于海的句子,是一个俄国作家写的,‘那时我的诗大都是写海的,可那时我对海还几乎一无所知’。”
宋祺佑没什么文艺细胞,静静听时钟说:“好像大多数事物都是这样,爱也是。我过去幻想着爱的各种模样时,我对爱几乎一无所知。”
文字游戏令人费解,宋祺佑想,爱难道是一种可以了解透彻的东西吗?就像海,难道可以了解得透彻吗?你可以说海水有多少种元素,每种元素的浓度大致范围是什么,可以说海里有多丰富的物种多样性,多复杂的生命信息,可你怎么说得清海是像陆地、还是像眼睛呢?
时钟打了个喷嚏,宋祺佑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时钟不动,宋祺佑只好起身帮他穿上。时钟这才弯眼睛:“还是有点儿冷。”
“风太大了。我们要不要去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