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尬戏吗?_作者:夏汭生(134)

2017-12-14 夏汭生

  迟迟没有听到拖鞋刮擦地板的声音,身旁的chuáng却先一步陷进去一大块。

  徐承渡推测白格应该是赤着脚爬上了chuáng。

  窸窸窣窣一阵细响之后,室内重归宁静,白格均匀的呼吸清清楚楚地响在耳侧。徐承渡在心里默数着,第二十次吸气的同时,他搭在被子外,垂在身侧的右手被冷不丁地触碰了一下。

  那一触稍纵即逝,快得徐承渡有些反应不过来,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他马上意识到,那只是白格的试探,因为两秒后,那只带着温暖cháo意的手就大胆地覆了上来。

  笔直修长的手指缓慢而坚定地挤进徐承渡指间的fèng隙,顿了顿,最后掌心贴近,十指相扣。

  这实在称不上是什么过分亲密露骨的举动,在他们jiāo往的那些日子里,这个小动作几乎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然而现在,在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里,它却被陡然放大了无数倍,剧烈震撼着徐承渡的心脏和思想,有什么巨大又牢固的东西,顷刻间轰然倒塌。

  阵阵酸苦的热气翻涌,从胃里直达眼眶。

  徐承渡原以为自己的qíng感早已麻木,这是每个年近三十的人都会有的感受。我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把最轰轰烈烈、最认真用力的qíng感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仅仅十七八岁的自己,残忍的是,那偏偏是个最无能脆弱、最幼稚冲动的时期,根本负担不起无所畏惧的所谓爱qíng。可是当社会阅历和人生百态终于给当年的轻狂少年镀了一层金,终于有了能耐可以去开始并维持一段关系,成熟的我们却意外发现自己的qíng感世界早已贫瘠成了一片绝望的沙地。

  这片沙地原本郁郁葱葱,却因为年轻时不加以节制的过度挥霍而丧失了肥力,再也无力支撑起哪怕一株无需什么营养的荆棘。

  用句通俗的话说,就是,有些东西,比如爱,总共就那么多,以前大方地全给了,就没了,源头也枯竭了,现在再想挤一点出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徐承渡早就对这种“力不足”习以为常。

  现在奇怪的是,那片荒芜了太久的沙地里,现在却探头探脑地冒出了一根青翠yù滴的嫩芽,扭动着纤细的腰身抖落了满身泥尘,跟几米开外惊慌失措、目瞪口呆的徐承渡面面相觑。

  就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十指相扣。

  真是滑了大稽。

  白格的拇指卡在虎口处,遵循着某种节奏轻轻摩挲着,亲切而熟稔,好像他这些年一直这么做着,从未间断过。

  然后徐承渡的手被执起,白格把它放到眼前仔细端详,另一只手也抚了上来。

  柔软的指腹沿着手背上某条诡异的路线来回摩擦,激起一阵痒意。徐承渡不明所以了良久,后知后觉地发现,是右手上那条狰狞的疤痕。

  日常的康复训练一直在进行,除了使不上大的力气、雷雨天的刺痛,以及越来越熟练运用的左手,徐承渡几乎已经忘了右手的手筋曾经断过。

  人都是健忘的,之所以会有疤痕的存在,就是用来提醒你这里曾经疼过,以后要当心。当然,疤痕还有另一个作用,让看到它的其他人对你曾经经历过的事妄加推测。

  所以当徐承渡倏地睁开眼睛,看到白格眼里涌动着的疼惜和暗沉时,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惨烈。”他眨了眨清明的眼睛,“现在也不疼。”

  白格对他的突然醒来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外,没有任何被抓包的局促,手也没有松开的迹象,他继续从容地抚摸着。

  “你不考虑一下提前退休或gān脆辞职?”

  徐承渡抬起左手枕在后脑勺下,“我可以申请去做个普通的武警小队长。毕竟我现在是个伤残人员,头儿也不好意思不放人。”

  “好,那我也隐退娱乐圈,开个工作室做幕后。”白格凑过脸,薄唇在那道疤痕上飞快地贴了一下,随即松开手。

  徐承渡蜷缩起手指,不动声色地把手藏进被子,“为什么?好好的明星不当,当红时期就这么急流勇退?”

  白格看了他一眼,“在公众面前越活跃,人气越高,承担的责任就越大,一旦爆出什么惊天绯闻,受到的负面波及也就越大。趁早退隐,是在一步一步为以后做打算,我得保护好想保护的人。”

  徐承渡垂着眼眸,没发表什么意见。

  “现在我手上只有一个平面杂志的拍摄工作,完成这个,白格就会彻底消失在大众眼前。”白格侧着身子,盯着徐承渡的侧脸,自顾自说话,“工作室的筹建已经提上议程,未来会把萧图这个王牌经纪人挖过来,然后签几个有意向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