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和江喻飞对抗的脾气,就像气球一般,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缩了回去。
沈新南呐呐地说道:“导演,你去吧。我……我就不去了。”
江喻飞匪夷所思道:“为什么?”
沈新南把脚分开,又“啪嗒”合上,仿佛这样能减缓他此刻纠结的qíng绪。
“粉丝和偶像之间应该要有些距离,我去的次数太多了。”
江喻飞是个过来人,他有些明白了沈新南的想法,略一颔首道:“……那好吧。上次他和我提到了剧本改动的事,我还没和他仔细商量过。顺道今天讲了吧。”
然而,晚上八九点左右,沈新南却收到了江喻飞的一条微信消息。
“人没在房间,我敲门敲了快一刻钟,都没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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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夜风温柔地chuī过,树梢轻微地摇晃着,发出簌簌的动静。这里的街边公园嫌少有年轻人过来,而到了这个点,大多数老人也都散完步回可家。
偌大的一个公园,空dàngdàng的,只有大自然的景物陪伴,显得有些寂寥。
柯西宁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公园长椅上,双腿随意地放着,双手jiāo叉并拢放在腿间。
今天拍摄的时候,他没有说实话。柯西宁躺在那张小chuáng上,闭上眼睛,想的不是路铃的生平,而是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噩梦。事实上,他以前也有做过类似的梦境,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了。
因为实在过了太久了。
脑海中仅存的印象也渐渐淡去。
柯妈妈去世的时候,他才五岁,对死亡没有任何概念。举行葬礼的时候,柯爸爸叫了镇里一个有名的哭丧人,她站在送葬的最前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陌生人在哭,亲戚们在哭,连平常一滴眼泪都没有都没落过的柯爸爸,也一边哭一边下跪。
唯独柯西宁没有。
小小的一个人戴着白色的斗笠帽,穿着丧服,和柯爸爸站在一块。所有人都在失声痛哭,只有柯西宁睁着乌黑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随着人流走动。有几个亲戚还jiāo头接耳地说,这个男娃娃好没良心,妈妈都去世了,也不流点眼泪。
在灵堂下跪的时候,柯爸爸忍不住在他耳边说:“妈妈对你这么好,你怎么不哭?”
等到事qíng过去几年后,柯西宁再长大一些,柯爸爸在厨房烧菜,问他想要吃什么?柯西宁坐在窗边写作业,写着写着,突然流了眼泪。
柯爸爸一脸惊慌,以为儿子在学校里受了什么人的欺负。
公园长椅的另一端略微下沉,柯西宁感觉到有人也坐了过来。他侧过脸一看,那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笼在夜色之中,微微弯下腰,从裤袋里拿出一个物件,看得不是很真切。
柯西宁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声音轻得像是怕打扰树上唱歌的两只鸟儿。
“我睡不着,过来走走。”对方说道。
这个理由和当初那一句“我过来联络隔壁剧组的感qíng”一样不靠谱。
柯西宁淡淡地嗤了一声,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他的耳边被塞了一个耳机。耳机里传出一段沁人心脾的轻音乐,舒缓的旋律如同水流一般缓缓淌过。
“西宁。”严叙看着他,缓缓说道,“两年前我拍过一部电影。”
那一部戏,他演的是一个妻女被团伙绑架,求助无门的父亲。没有人帮这位父亲,他又筹不到赎金,最后妻女惨死,而他落得荒凉一生的地步。
严叙顿了顿,说道:“拍那部电影期间,我们整个剧组的状态都非常糟糕和压抑。随行的心理医生,就推荐了这首歌……就是你现在听的这一首。”
柯西宁偏过头看他,脸上竟然带着些许莫名其妙的笑意。
“我听的这首?”他阐述着事实,“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唱这首歌的人是我。”
第40章 老友
严叙闻言面露些许尴尬之色。他抿了下唇角, 戴上了另一边的耳机。耳边果然传来一阵再熟悉不过的音乐。
柯西宁清慡的嗓音很有辨识度。
柯西宁出道以来, 只唱过一首歌,那就是在《等你》电台唱的一首小清新童谣。柯西宁的粉丝把他唱的版本录下来,并且上传到了音乐软件。
那天在酒店的洗手间听完整首歌后,严叙便下载到手机里日日夜夜地听,在保姆车上闭目养神的时候听, 剧组休息时分也听, 躺在chuáng上准备睡觉的时候也听。整整单曲循环了好几天。没想到这首歌却出现在了不应该出现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