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余光打量专心开车的男人,心里什么感觉都有,却说不出具体的感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听话,我明明可以拒绝的,不是吗?我为什么一次次给自己找罪受呢?或许不懂拒绝的人,痛苦总是要比别人多一些。
坐在没有任何颠簸感的车厢内,我完全没有心qíng去感受它带给我的舒适。我回想自酒舒离婚后发生的一些事,突然发现,短短两周内,加上刚才在学校广场上的那一面,我和郁临深统共遇见了五次,这个频率似乎高的有点吓人,不符合常规……
“想吃什么?”
“嗯……”我发现很多事qíng都变得诡异,我和郁临深一起吃晚饭?这太耸人听闻了,”那个,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吃饭就算了,有事说事吧。”
前方是红灯,车子缓缓停下,郁临深侧头看着我,嘴角似乎是扬起的:“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只是想为上次的事qíng和你道个歉。当时我和你说话,口气不该那么差的。”
“啊,那件事啊,没关系的,”我尴尬地笑了笑,“我能理解你。”
“你能理解我?”他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感兴趣。
一束车灯从他的脸上掠过,那一瞬间,他眼睛里柔软的笑意刺疼我的眼睛,我偏过头,看着窗外,使劲眨眼,减轻那种让人想流泪的针刺感,然后转头平静地说:“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不会好过。”
他点头,应该是同意了我的说法。
红灯过去,车子重新驶入繁华的车流中,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就此结束,我多想不管不顾拉开车门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但在请我吃饭用以道歉这件事上,郁临深表现地很qiáng势,当车子停下,他绅士地替我打开车门,护着我的头,叫我下车时,我知道,我又错过一次说“不”的机会。
郁临深带我吃的是泰国菜,我的大脑一直陷在云里雾里,根本搞不清状况。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吃晚餐,还有,他不是去接那个男孩的吗?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难道他是特地等在那里的?就是为了向我道个歉?
他把菜单递给我:“据说问女士吃什么,是一个不会有结果的问题,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希望这不会影响我道歉的诚意。”
我发现,我根本不了解这位前姐夫,我一直以为他实际上是一个不苟言笑、怕麻烦的人,可今天他的言行完全颠覆了我的看法。我想大声告诉他:我不需要你的绅士和道歉,我只想立刻走人。可我到底是不懂拒绝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坐在这里受煎熬。
“你点吧,我随便吃什么都行。”
他不置可否,拿回菜单,很快点完菜,jiāo给站在一边的服务员。
“我们不是第一次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了,你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拘谨,虽然我和你姐姐离婚了,但好歹我们曾经也是一家人。”
我想也不想地说:“你也知道是‘曾经’啊,那你就该知道,我们单独在一起吃饭有多么不合适。”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不慌不忙地说:“你知道你现在和我说话的口吻像什么吗?像个怨妇,听起来好像和我离婚的那个人是你一样。酒媚,你是不是弄错了角色?
我的脸颊突然变得滚烫,呆呆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我并不感到好笑,只是觉得无以名状的难堪和尴尬,仿佛我所有不光彩的想法都被曝光在聚光灯下,供人谈笑和指点。
失望快要击倒我,我不对任何人失望,我只对自己失望。看吧,这就是不懂拒绝的后果。
此刻,我猛地意识到,郁临深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温文尔雅,他在愤怒,在生气,他请我吃饭,不是为了道歉,而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怒火。愚蠢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冲我来,更悲哀的是,我居然傻乎乎地跟了他一路。
我拿起包,不再看他,飞快地冲出泛滥着咖喱味的餐馆,一直往前跑,当我停下脚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站在某个巨大的广场前,这里的喷泉美的不像话,五颜六色的彩灯在闪烁,飞溅的水珠打在我的脸上,我站在那里,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却怎么也擦不gān净。然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是我的泪水。
手机铃声忽远忽近响着,我的哭声渐渐停止,从乱糟糟的包里翻出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再一次bī出我的泪,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了,我的心已经不堪重负,仿佛下一秒就要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