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真的很恼怒。她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家,更不喜欢这些所谓的家人。她选择住校就是为了避免面对付家人。她是一点都不想回家,恨不得和付家脱离关系。为这事她和付今年争执了不知道有多少次。
有一次她和寝室三人抱怨此事。徐长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数落她:“你小叔叔的良苦用心你怎么会想不通?他这是在让所有付家人都不要忘了还有你这位九小姐。你就算再不得宠,好歹也是付家的血脉,他付今年是视若珍宝的。”
谢微吟一向粗枝大叶,大大咧咧,在这件事上却也看得清明透彻,“小九,这些年若没有你小叔叔在背后替你打点一切,你以为你能过得这么舒坦吗?你继母是什么人你不会不清楚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付今年继续说:“以前你还小我由着你,从不b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qíng,但是现在你长大了,也工作了,正式进入这个社会。你必须学会独当一面,保护自己,为自己争取。这个社会很残酷,付家不能说成为你坚qiáng的后盾。可走出去,别人若是知道你是横桑付家的女儿,最起码会对你礼让三分。这些东西其他人奋斗一生都未必能拥有,而你一出生就有。这些就是你的垫脚石,你的起步点就比别人高。所以千万别再这么不屑付家的光环了,在很多时候,它能让你容易很多。”
付今年说的道理付忘言又何尝不懂。就像谢微吟说的,有了付家这层光环,她也不至于看个口腔溃疡都需要提前好几天到第一军医院预约。
而付家殷实的物质条件带给她的改变也是潜移默化的。在没有真正独立之前,她必须依赖付家,她别无选择。
付今年说:“你爷爷奶奶因为你妈妈的缘故,从小就不喜欢你,付家上下谁都知道。你爸爸重男轻女,这也是事实。你在这个家里生活的很不快乐。你一直都想摆脱这个家。这么些年下来,我也都看在眼里。你妈妈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我答应她势必护你周全,也尽可能地维护你。可是我能护你一时,到底护不了你一世。何况……”
男人蓦地停顿了。
付忘言缓缓抬头,对上付今年的目光,“何况什么?”
付今年手收紧,半晌方说:“何况小叔叔以后也会成家,不可能护你一辈子。”
小叔叔说得没错,没人能够陪她走到最后,更没有人能给得了她一世安稳。哪怕亲如小叔叔,也不能。这条漫漫人生路注定要她一个人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声音哽咽,“谢谢您,小叔叔!”
付今年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你好好想想,我先进去了。”
——
付今年走后,付忘言又一个人在阳台上chuī了一会儿风。
暗淡的灯光下,长风呼啸,chuī得后花园几棵稀薄的老树摇摇yù断。
从十五岁那年开始,横桑每个冬天都这么严寒煎熬。她一年一年熬过来,也不知道哪一年会回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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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小叔叔。温老爷子的寿宴付忘言是无论如何都要参加了。
付今年可以说是付家唯一真正关心她,爱护她,凡事替她着想的人。这么些年下来,小叔叔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她从小也很听他的话。很多时候即使心里百般不qíng愿,她还是会按照付今年的意志来做。
付今年其人,为人冷静自持,有很qiáng的掌控力。不论是在他自己公司,还是在付家,他都是说一不二的。很多时候付老爷子都拿他没办法。
他受了付忘言母亲谭辞的嘱托,打小就对这个侄女很上心。凡事在身后替她处理地妥妥当当。做得多了,也就逐渐成了侄女实质上的监护人。
他既然生出了将侄女推至人前的念头,以后类似的宴会只怕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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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温老爷子八十大寿。
温家老宅位于城南,在望江一带,和付家是两个方向,驾车要一两个小时。
叔侄三人上午八点就出发了,可直到快十一点了还没到,一直被堵在路上。横桑的jiāo通真是够了,明明不是市区,可这堵车的程度可一点都不含糊。
口腔溃疡刚好,大姨妈又来狂nüè她。付忘言的心qíng可想而知。本来就没有多少耐心,被这样一通堵,仅有的那点耐心也被消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