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啊,”奇奇说,还略有不满,“只要不是全团穷人孤儿把子轲包围在中间就好啦。”
梳着两条粉色马尾的小女孩在前头站着,听着后面逐渐开始吵起来了。原来亚星新团 KAIser 的主唱肖扬恰恰好,就是一个被父母遗弃在北京饭店门口的孤儿,从小拉扯着两个弟弟妹妹长大,生活颇不易。
越吵越凶,话题也逐渐延伸开了。“行了奇奇,”有人说,“你追周子轲就追呗,要照你这么想,全地球估计没有一家娱乐公司能容得下周子轲了。谁在他面前不是穷人啊?”
“就是啊,”有人应和着,“有钱人追星真有意思,饭个小偶像图一乐得了,还要考虑脸面。我粉美国总统我是不是最有脸面?”
“要不周子轲把亚星买了吧,把比他穷的都轰走!”
“放屁!才不买呢!”奇奇尖锐道,“什么小破公司还要子轲花钱来买!果然从一开始就想吸哥哥的血!!!”
一直到验票上楼了,那群小女孩还在争吵。有的人说,算了吧,都签到亚星名下了,谁比谁高贵:“在外面名声都不好听。”
“为什么不好听?”有个明显年纪小些的声音问。
“还能为什么,”那人说,“因为汤贞呗!”
前面的小女孩一边上楼,两条粉色马尾辫在肩头晃动,她一边低下头去,看向她身后那群人。
“现在开团才出道几天,就有人扒出主唱肖扬前几年曾经和汤贞在一块儿特别亲密一起演出的照片。你想啊,汤贞又是召妓又是吸毒的,肖扬又是他的后辈,当年和他又走得那么近,说不好会不会沾上点儿什么——”
“我说,行了吧,”就在队伍最前头,有个看上去三十多岁了的女歌迷回头,“新团都出道了,还在那汤贞汤贞汤贞的。”
下面一群小女孩被她一说,不自觉都安静了。
阿姨好心好意讲:“汤贞不算亚星偶像。亚星小偶像从来都是很乖的,公司管得很严的,没有谁像他那么五毒俱全。不用瞎操心!”
“可……”后面一个小女孩说,“可汤贞确实是亚星娱乐的呀。”
“他在法国那会儿都签给监狱犯了!”那女歌迷讲,一副你们知道个屁的样子,“但那个公司倒闭了。亚星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被他连累了多少年,怨不怨啊!”
Mattias 的后台休息室门前挂着一张名牌,上面除了团队的名字,还有梁丘云和汤贞两个人名。两个人的休息室,却只有汤贞一个人在里面。汤贞站在化妆镜前,看自己头发下面的脸。
“……虽然不知道下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郭姐提起梁丘云时,这样为难。
“阿贞,我不会有太多耐心的,”梁丘云则每次都这么说,“一旦我不回去了,你在国内会更受人欺负。”
汤贞坐到了化妆镜前的凳子上。他的手有点颤抖了。每次录影前,汤贞都有这样的反应,他已经吃过药了,药效还没起来。汤贞拿出一支笔,然后又翻开温心带的包里那本小的日程记录,开始翻。他记不起梁丘云上次回国是什么时候,但温心应该记了。
是四个月前。
去年一整年,梁丘云只回来了三次,其中两次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国内拍戏——梁丘云非常忙,工作紧张,几乎排不开档期来录《罗马在线》,就是偶尔回北京,也只是在公司谈一谈合同,或是叫汤贞去陪谁一起吃上顿饭。
一年,只会和他见三四次……
汤贞放下笔,在化妆镜前趴下了。汤贞把脸贴在自己的臂弯里,深呼吸了一阵子,然后又睁开眼睛。汤贞抬起头来,眼眶红的,望向镜子里。
他可以……可以重新有自己的生活吗?
如今他早已经不是“汤贞”了。对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来说,包括对梁丘云来说,他不存在任何价值。
肖扬换好了演出服,从门外飞扑进来,热情抱住了汤贞的脖子。KAIser 其余几个人也进来了,看到汤贞休息室的桌子上放着果盘,是给他们准备的。汤贞对他们每个人都笑,接过了他们送的出道专辑礼物,还低下头,看温心手机里的演出视频。
视频正好播放到中段,周子轲从队伍后面走上前来,半弯下腰给镜头的一个表情冷淡的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