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衡看了眼,一时没说话。
两个小助理不太懂,更不敢轻易发言。
裴衡道:“她不是心脑血管科的。”
“我当然知道,”韩纵冷淡地抬了抬眸子,“但半年前,她女儿死于心脏病。”
这话一出,底下突然静默,三个人都正襟危坐。
“她从心脑科拿了大量的药,欠款举债,但最后她女儿没有救回来。”
裴衡默不作声,两个助理似懂非懂。
“您是说……她有动机?”
“从她入手吧,把她的账户全翻出来看一遍,或许有会异常。”
两个小助理听了这句话,像打jī血一样用力点头,“好!我们今晚就开始办。”
韩纵低头翻阅下一本卷宗,看似随意地提到:“裴衡,你是医疗组的,这案子后面还得更多依仗你,专业知识我不太懂。”
裴衡心不在焉,虚虚地嗯了声。
这个答复没让韩纵满意,工作时刻哪怕对着朋友他也没客气多少,微微拧着眉,“你这次怎么了?效率这么低,查案束手束脚,已经一个月了才进展到这儿?”
对方没说话,面露疲色。
“这回牵扯到你认识的人?那你申请退出,我让上边换人接手。”
裴衡却说不用,“我会查到底。”然后jīng致的脸庞上,神qíng转眼变得冷漠。
韩纵当然感觉到了某种异样,但并没有追问,甚至没做停留。只是放下手里的文件,纤瘦的指节在实木桌面上有力地叩了叩。
“来,继续讨论下一个。”
将这些案子一一议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他们从空无一人的大厅出来,往地下车库去。
裴衡说:“医院的案子你就不用管,我来吧,赶明找上面多要几个助理。”
“也可以去医院要,他们有协检专员。”
裴衡点头,“我知道。”
他明显有心事,但没有主动说起,韩纵也就心照不宣地不去问。
但在车库分道扬镳时,裴衡突然道:“要是陈易澜违背了你的处理原则,你会对她怎么样?”
韩纵根本不需要多想,直接答道:“她是我见过的,真正的乖乖女,就算天塌下来,她都不会主动违规——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
裴衡若有所思。
韩纵眺他一眼,“那小医生看着有点脸熟,我以前应该见过吧,所以你当真认识她?”
裴衡却没说话,将钥匙哐一下cha`进孔里,力气很大。
韩纵的确见过,但在他眼里,除了陈易澜,其他女的再美也都差不多,所以并不会对谁留下很深的印象,两天就忘了,更何况还是大半年。
“如果我是你,大概会有两种解决方案,”他吸了口手里的烟,语气平稳如常,“一,主动退出,撒手这件事;二,帮她脱罪,至少尽全力减轻刑罚。因为我爱她,我相信她的人品。”说完他还自嘲地勾起嘴角,“在正义面前,我当然选她。”
听完这个答复裴衡倒松了口气,“跟我想的一样,”他亦自嘲,“看来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检察官。”
韩纵淡淡一瞥,“我也不是。”
裴衡轻笑了下,慢慢地不再作声。
韩纵把烟掐灭,“既然知道你跟案件当事人有牵连,照理说不该让你继续。”话说到这儿,其实还有下一句,以后这案子要是出了岔,我也吃不了兜着走。但作为男人,又作为朋友,这种话他不说。
不过裴衡依旧懂得,“我有数,没别的意图,就想亲自查明而已。”
韩纵沉默片刻,直截了当地问:“她那女儿,不会是跟你生的吧?”
寻常人一听这话,大抵会被呛到,但裴衡早已习惯,只是平静地回答,“不,那不是她女儿。”
“可法定监护人是她,社会关系也是母女,血型还一样。”
裴衡听着,并未给出任何答复。
韩纵也不在意,“看来这里头弯绕不少,行,我正好脱手。”
这么聊了一番后,两人告别,车子分头开走。
坐电梯上去,镜子映出他模糊的轮廓。那的确是张无懈可击的脸,五官没有一处能找出瑕疵,实在非要挑刺,那便是,他的英俊并不是平易近人的,微挑眼梢总会显出几分倨傲,再加上,他从来不会专注地盯着谁,视线总在上方游离,实在显得不好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