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纵挺拔但并不壮硕,蛮瘦,他理所当然地准备自己来。但下属拦住了他,自己拿着仪器跑上去。
仪器刚放稳,小年轻还没来得及完全退出,那根烧焦的上杆就“啪”一下断裂,断面直直地戳下来。万幸,韩纵反应足够快,毫不犹豫地用双手挡护了一下,他们进来时都带了皮手套,但那个断面也还是扎得生疼,把皮手套都穿了透。
他使出了很大的力气,愣是一个人就把那栏杆给稳住。
周围其他人旋即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将断掉的部分抬走。
扎破皮ròu的那一瞬间,他没觉得多疼,还行。结果半分钟后,鲜血就顺着掌心直往下淌,左手很快就变得黏糊糊。里头很闷,一行人又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身上连同手心都不停出汗,伤口跟撒了盐一样连绵刺痛。
他一声不吭,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结果一出去,安全员吓得哎呦一声,因为一回头身后一路血迹。
他赶紧把受伤的“陈秘书”带到工厂医院,结果医生又不在,韩纵倒没二话,自己打开药箱进行处理。伤口范围比较大,直接倒双氧水先消毒,然后抓一把棉球擦净,让伤处保持绝对gān燥,再撒上一层药粉。他嫌纱布娘气,又不是中弹动手术,gān嘛缠一圈一圈的,就用大敷贴把掌心一贴,处理完毕。
“陈总,您去大医院看看,医疗费我们回头给您报销。”
他厌烦地摇摇头,往外面走。
对方把他领导,当然不敢怠慢,“陈总,您这伤得很严重啊,流了那么血。”
韩纵看他一眼,“别跟了,我要回去。”
“那检测报告您打算……怎么写啊?”
“该怎么就怎么。”
“责任会怎么判?会被检察院起诉吗?”
“回去等通知。”
那人见他不好说话,苦笑着愈怕得罪他,“我还是现在带您去医院吧,您这伤是我们的责任,耽误不得啊。”
韩纵语调陡然沉了下来,“你再这样,我就当你试图隐形贿赂。”
检察官的气势不经意间又泄露几分,对方当场怔愣,下意识不敢再跟。韩纵独自走远了。
下属开车,他坐在副座,闭目养神,间或看着窗外。杨治开车不太专心,眼神老往韩纵那儿瞟,他当然发现了,幽幽地开口,“想涨工资直说。”
“哎呦喂,”杨治差点呛到,“没在您底下待够两年我可不敢。”
韩纵满意地勾勾嘴角,“嗯,不错。”
下属也嘿嘿嘿,但问的话倒正经起来,“老大,这案子不是咱检察院的活儿吧?”
韩纵说嗯,“你可以举报我擅离职守。”
“嘿嘿,您打算给我多少封口费。”
“想要多少?”
“六七万就够了。”
“你胃口不小,张嘴就要我半年工资。”但这句玩笑过后,韩纵又慢慢敛起神色,“这确是额外工作,以后还有,我会尽量少带你来,这回是没办法,你放心,我都会记着,年终给你发奖金。”
杨治大概第一次见老大跟自己开玩笑,距离感小了很多,“您可别发奖金,我不要的,这本来就是我欠你。”
韩纵真被逗笑,“你怎么欠我?”
下属突然凝神不再笑,“我妹妹那事……是您出面解决的吧?她差点就被定罪,是您过去把她捞出来对吧?我从来没想过还能翻案,真的……”
他说着说着眼眶都有点泛红,但韩纵还是轻描淡写,“我就想看看她到底长得多美,你不是老在我面前夸她么。”
下属轻轻哽咽了下,“谢谢您,我会一直记着。”
韩纵很嫌弃,“多大点事还一直记,能不能记点有用的,比如郊区规划图,你刚刚该左拐知道么?”
杨治愣了愣,噗嗤笑开,“好好好,我在前面掉头。”
一番静默后,下属又问:“我听他们称呼你‘陈秘书’,上回你带来看现场的律师姐姐也姓陈,那你这回也是在帮她?”
韩纵并没有点头,“不算帮。”
“这趟不是该她跑么,你都代劳了还不算帮?刚刚那杆子猛然掉下来,可是很会砸到人的,如果不是你在这儿,那该是她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