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仅亮着chuáng头柜底下的地灯,还有洗手间透出来的点点亮光,何安半眯着眼睛在chuáng头柜上摸了半天,碰倒了相框和装饰花,愣是摸不到手机。李如灏系好浴袍的腰带,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问:“怎么了?”
“几点了?”何安的声音有点虚,李如灏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才两点,继续睡吧。”
何安得知了具体时间,就缩回手,密密实实地窝在被子里。李如灏见他老老实实地睡了,刚要走就被拉住了袖口,何安比刚才清醒了一点,嗓音也亮了些,他继续问:“我让人送去工作室的海鲜餐怎么样?”
何安跟Eric用完了晚餐后,Eric还有约就先走一步。何安则招来服务员订了20份海鲜套餐送去淮杏路上李如灏的工作室。帝海大酒店和工作室处于不同的商圈,两者之间的车程超过一个小时,更别提晚高峰堵车了。
李如灏顿了顿,说:“不错。怎么点了帝海的,他们不是不送超出那一圈的地点么。”
“本来是不送。但是我今晚在那儿吃饭,新来的厨师做的烩面特别好吃,就想着给你们尝尝。他们不送是怕过了最佳食用时间,我说我不在意这个问题,还请我妈去了电话给帝海的老总,这才送的。”何安闭着眼缩在被子里,大半张脸贴着枕头。
“你还真是……”李如灏无奈地说,“下次别这么任xing。你要是真觉得好吃就跟我说一声,我带他们去不就行了。”
何安不语,半晌又说:“你妈的生日马上就到了,前段时间你不在我也不想烦你。大致上都布置好了,只是晚宴的酒品一直拿不定主意,这几天我的舌头品酒品地都快没知觉了,你觉得呢?”
李如灏像是走了神,背对着何安不知道在想什么。何安见他半天没反应,隔着被子屈膝顶了下他的尾椎骨,李如灏“嗯”了声,说道:“我妈最喜欢你,只要是你挑的她保准满意。”说罢他又假装吃醋了,酸酸地说:“哎……你这gān儿子兼媳妇儿的地位可比我这亲儿子高多了,从小到大我妈就偏心你,你剥的瓜子都比我拍的电影好。”
何安不理他贫嘴,“你给我出出主意呗,我脑子想的都空了。”
“嗯……好累啊……会从大中午开到凌晨,回家还要让我动脑子。”听那口气,李如灏简直委屈地不得了,他下意识地捻着手指,“你睡吧,我去书房工作。”
“这么晚还工作?不是说很累么。”
“今天状态特别好,灵感来了挡不住。乖,我去了。”谈起电影,李如灏的兴奋之qíng就溢于言表,他说完替何安掖了掖被角就走了。
等到房间又归于黑暗,何安方才睁了眼,仰面躺着漫无目的地死盯着天花板。
冬去chūn来,东川傍晚六点的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虽然没有夕阳,可chūn风拂柳,沿着三度江漫步也不失一种làng漫。这处是观光游览的胜地,常有游客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合影或者录像。长椅上坐着两个戴着棒球帽和大墨镜的人,幸而周遭树木茂盛,游人又专注于浏览景观,倒变成了大隐隐于市。
六点一到,约莫过了半分钟,岸边灯一路亮过来,众人的视线一路跟着光明走。何安撑着脑袋享受这短短的几秒,回味起当年年少的甜蜜。被美好的记忆吸引了去,也就不再专注这灯光秀,他微微低头去看垂柳,却不想,居然瞧见了一顶帽子。
那棒球帽他认得的,世上仅此一顶,是李如灏的小侄子自己手绘的作品,上面还有那孩子独特的标识。他那时相当自豪,长辈们都夸他有艺术天分,争着逗弄他说要买了他这顶帽子做收藏,以后等他成了大家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可他谁也不让碰,说要送给最敬爱的小叔叔李如灏。
旁边那个男人何安不认识。他们看完灯光秀便起身离开了,不知聊了什么,李如灏笑嘻嘻地抬手去捏那男人的脸,反倒被那人用帽檐戳了几下肩膀。
食指轻轻拂过被爱人亲吻过的地方,何安想起那天访谈,许腾无不艳羡地说李如灏居然会这么直白地向他示爱。
何安当时也很惊讶。上大学的时候,李如灏最喜欢抱着他黏糊地说你是我的缪斯。后来他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习惯了一起过柴米油盐的生活,享受起平淡的温存。何安想,大概因为他们真正是个成年人了,那些ròu麻的qíng话自然也不必如此坦露地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