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裴即玉_作者:周白/对镜拔舌(17)

  他似比半月前瘦了,面孔发青,仿佛长久没有休息好。

  他看看孟斯齐,再看住我,讥诮说,“我说你怎么舍得离开我,原来傍上孟家大少爷。”

  我开不了口。

  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侮辱我。

  孟斯齐微微上前半步,将我护在身后,“何先生,即玉是我的朋友。”

  不轻不重将何厉的话挡回去。

  “朋友?也对,床上的朋友也是朋友,”何厉冷笑,“孟大少,那你可知道,你这‘朋友’不久前也是我的‘朋友’呢。”

  我脸色煞白。

  他的话似锋利薄刃,能将人一寸寸切开。买卖不成仁义在,他何必说这么难听的话?

  “我们的关系用不着你来评判!”孟斯齐微怒,“我们要离开了,再见。”

  他让我坐进车里,关上车门,然后自己进来,发动车子离开。

  整个过程何厉不发一言,只是视线紧紧盯在我身上,车子驶过他身边,我自玻璃窗里看到他冰冷的眼神。

  当车里离开地下停车场,我从口袋里掏出装着阿司匹林的糖盒,倒在手心,即时吞下。

  “你有没有事?”孟斯齐关切问我。

  此时药效尚未发挥,身体里的疼痛叫我说不出话,只尽力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过一会儿才从痛苦里稍稍回神,我苦笑,“真难吃,阿司匹林就是阿司匹林,染了色也不会变成彩虹糖。”

  见我无事,孟斯齐终于松口气。

  他自口袋里掏出东西,递到我面前,“给你。”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几颗牛奶软糖。

  随手接过,我说,“这样大了,怎么还随身携带糖果?”

  他但笑不语。

  过一会儿他轻轻说,“糖果让我回忆起幸福往事。”

  他的嘴角带着温柔笑意。

  我也有幸福往事,只可惜往往到最后一刻才被冰冷告知,我不过黄梁一枕,醒过来握在手里的,只有一把在睡梦中渐渐化为腐朽的烂柯。

  “他对我这么糟,但我仍对他心存眷恋。”我说。

  孟斯齐知道我说的是谁。

  他默然。

  “因你爱他。”

  “不,”我摇头,平静的说,“是因我不够自爱。”

  我其实一直明白,只是此刻才敢承认。爱一个人若爱到丧失尊严,那爱已不是爱。

  只是我一直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他静静注视我,“有一天你会忘记他。”

  我笑笑。

  不会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

  忘记一个人需要的时间太长,而裴即玉的一生却太短。

  夜里被旧梦魇住。

  梦见英国紫色天空,我回到记忆中的那一年,在弥天大雾中漫步。周围过客行色匆匆,与我擦肩而过,我逆着人群的方向,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地方。

  我看到那黑眸黑发的少年,他坐在广场的长椅上,一群白鸽惊飞,扑着翅膀飞离,他抬头看我,无数白色影子落在他漆黑双眼,一刹那万籁俱寂。

  就这样从梦中醒过来,月白如银,夜凉如水。

  一开始,我并不是爱上他。

  我只是在他身上看到裴即玉十六岁时的影子,孤独倔强,无处容身。

  于是对他说:“如果你找不到地方去,要不要和我住在一起。”

  他看我半天,说,“我是leo。”

  我向他伸出手,“我是裴。”

  那时尚住在学校宿舍,因我私自留了一个陌生男孩留宿,被不容情的舍监轰了出去。

  我与舍监争论,“你不能赶我走,我已经付了房租!”

  那外国佬毫不动容的对我摇头,“你违反了规定,这里禁止带情人过夜。”

  我瞠目结舌。

  “他不是我的情人,我只是在街上遇到他!”

  谁知越解释越解释不清,舍监一脸厌恶,“招男妓同样违反规定。”

  我简直气结,再也不想和这不明是非的外国佬说话。

  转身却与陈尔信撞到一块,他满面阴霾拦在我的路上。

  “你招男妓?裴即玉,真有你的。”他阴阳怪气对我说话。

  我顿时爆发,指着他的鼻子骂,“与你何干!我就算招男妓也不会找你!”

  陈尔信脸色顿时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