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从没有过父亲,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算是父亲,我更不知道该如何认一个父亲啊!
给予子女生命的人算是父亲吗?传统来说,这就是判断标准,但我个人而言,这理由实在太过单薄。如果如果只生不养,你叫人如何用天底下与“母亲”同样高贵的“父亲”来称呼你?为了感谢你无意赠送的一颗jīng子?为了报答你的不负责任与冷酷无qíng?
那么养育子女的人算是父亲吗?做到了抚养我和陪伴我的维克多算是我的父亲吗?我一向告诉自己:我从来没有把他当作父亲。日常我只叫他维克多,可遇到事qíng时我会第一时间寻求他的帮助,他也说他努力的担着“父亲”的责任,他昨日还证明了他爱我。永恒的爱与责任,这不就是一个父亲的象征吗?这样想来维克多其实就算是我的父亲了吧?难道以往的我是在自欺欺人,我心底深处承认维克多“父亲”,但我从不表现出来?似乎不是这样。无论面对谁,只消问他一句“你的父亲是谁?”,他的脑中总会有确定的人出现,可我的答案却是不确定的。我与维克多之间有亲qíng,可我并不确定那是否是“父子”间的,毕竟我无从比较。
如果维克多不是我确定的父亲,那养育之恩和陪伴之qíng就不能作为我心中父亲的标准,我到底还是把血缘放在重要的位置上,我没有理由完全不接受柯利。如果维克多竟是我没有勇气承认的父亲,那陪着柯利共同度过他生命最后的时光已足以使我们成为父子,但这是不够的,远远不够的。
到底怎么才算是一个父亲呢?帕特反复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久到柯利站在门前目送自己的背影在贝克街上逐渐变小至消失不见时忍不住低头捂住了脸,久到自己午间躺在chuáng上盯着天花板上的阳光从这端倾泻至那端,久到随意穿着工作服为一桌客人上错了咖啡,替自己打了圆场的克洛伊终于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
“你怎么了?一直不在状态。”
帕特还没有走出来,他不由得开口反问道:“你有父亲,能说说父亲是什么吗?”
克洛伊顿了顿,她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
“我从没想过,若说‘父亲’就是‘父亲’呗,那简直与废话无异,可在我的人生中,他对我好也罢,坏也罢,他始终是家庭的一份子,只不过他的角色是‘父亲’,我的家里还有‘母亲’,‘弟弟’这两个角色,他们都是我爱的人。如果说我的生命是夜空,那么父亲,母亲,弟弟就像三轮明月般映照着我。”
帕特听了克洛伊的答案怔住了,他反复念着克洛伊的话,qiáng烈的预感袭来了。真相就藏在那里,橄榄枝也已抛出,只消伸手一抓,一切烦恼皆无。
“夜空中的一轮月亮。”,帕特轻声念着。
克洛伊莫名紧张起来,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将要来临了。
“月亮。”,帕特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对自己具有特殊意义的词。
克洛伊屏住了呼吸,她想起了曾经帕特笔下的文字,“千百年来的孤独与坚守”,它们歌唱着帕特对月亮的爱。那一轮月亮虽然只有帕特才理解,但它也成为了克洛伊内心的珍惜之物。
“我知道了!”,帕特惊叫出声“特殊的存在!这才是最重要的。谁说一定要做“父亲”才行呢?说到底,‘父亲’只是一个代号,代表着此人生命中最为珍视的一个人,与母亲具有同等地位罢了。”
帕特感到从未有过的欣喜,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控制不住的将想法对克洛伊倾吐而出。
“大概所谓父亲,既要给予子女宝贵的生命,又要在新生命降临人世后尽职尽责的养育孩子成人,前者外在的形成一个人,后者却内在的塑造一个人,二者缺一不可。柯利虽给了我生命却缺失了我的成长;维克多虽一直陪着我却始终缺少血缘联系。好在他们二人都对我怀有“爱”,虽不是‘父亲’,终究会成为我生命中特殊的存在,我寂寂黑夜中的皎洁月亮,这才是我一直执着追寻的原因。”
克洛伊被感染了,她望着帕特,心跳的飞快,大脑中一阵阵的眩晕感使她不由得张口呼吸起来。帕特早已从身体中飘起来了,他在空中直直望着克洛伊的双眼,为两人的“共qíng”感到喜悦。
克洛伊是颗多么美丽的星星啊!帕特qíng不自禁的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