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说——”魏杨向前一步,拉住对方,一字一句道:“徐嘉忆,我保证你做了这个决定会后悔呢?”
两双眼睛直直地对上,没有想象中的恨意,只有那满的要溢出的情感在里面形成一片漩涡,吸引着彼此的心往下沉去。
是啊,后悔?一定会后悔的吧?
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徐嘉忆轻轻道:“魏杨,那就让我一个人后悔吧,你不能后悔……我妈车子已经停到学校门口了,我先回去找她了。”
大概是对方太过于坚决,甚至已经有些无情的态度让人无法处理,魏杨站在原地没有说话,脸上也瞧不出任何的端倪,只是身旁的手指攥得死紧,像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此刻才真正显示出他的骄傲矜持来,不再是那副温柔的面孔。
没有再见二字的客套,并不多言,徐嘉忆忍住自己的渴望,堪堪抑制住自己所有的情感,抬步离去。
一人留在原地盯着脚边那三分地,一人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画面泛黄转变成深褐
将每副面孔定格
嬉闹者互相幸灾乐祸
相恋之人含情脉脉
视线从静止微风之间穿过
轻巧落在你脸侧
......
魏杨骤然抬头,看着徐嘉忆从礼堂走了出去,穿过漫长的校道,一步一步地远离他。
夏风扬起少年头上一点点头发在风中缱绻,怀里的花瓣随着步伐摇曳。
魏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这么喜欢这个干净的男孩子,哪怕他此刻态度如何无情,如何决绝。
心头塌陷了一块,通过那个缺口看进去,只看见里面全是为一个人呼啸而起的风。
指尖松了复又握起,多想追上去告诉他,徐嘉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可是心里的骄傲叫嚣着,拖拉着他的脚步不让他往前。
一念之间,一念之差。
机会稍纵即逝,徐嘉忆伸手打开了车门。
里面的姜妍朝他点了点头,看见他怀里的花捧也没有多说什么,接过花捧示意他上车时小心些。
关上车门后,徐嘉忆又不由自主透过车窗朝礼堂看了一眼——高墙与树叶遮掩,已经看不见那个总是笑吟吟的少年了。
“我们走了?”姜妍轻声问道。
走?走去哪里呢?
徐嘉忆条件反射一般回答道:“嗯,走。”
得到回应,车子启动,缓缓驶离了校园,将回忆抛在身后。
惨败的叶子被狂风一刮,脆弱地从树枝上吹落了下来。
车窗外景色不断后退,不断往后飞去,拉扯成乱七八糟的画面在眼前盘旋。
寂静无声的环境里,副驾驶座上的人一动不动。
姜妍握着方向盘,第一次对自己的行动感到怀疑,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呢?
可惜无人来告诉这位无助的母亲,只能仍由愁绪蔓延。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光瞥见旁边的儿子,姜妍惊呼:“嘉忆你……”
望着车窗的少年,不知何时,泪水已是无声滑落,自己却毫不自知,手指紧紧握着手中花捧不愿松手,宛若握着什么珍宝一般。
尽管花枝上那些未清理完全的刺已经深深的,深深地扎进他的手指里,血液四溢。
多可怕啊,这才刚刚开始,他已经是后悔到心脏都发疼了。
泪水滑落进嘴里,徐嘉忆含着这些苦涩,反而不觉得苦。
再多的苦,手上再疼,哪里比得过心的痛呢?
那是失去挚爱的苦痛,是几乎灭顶的灾难。
七月底,填完了志愿。
徐嘉忆饭还是照常吃,觉也超常睡,时不时会去看看奶奶。
却学会了关上手机,开始成日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这么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纵然知道结果如何,姜妍也不忍心看他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当晚订了去欧洲旅游的机票。
三天后的凌晨四点,徐嘉忆就被亲妈从床上拉起来去赶飞机。
飞机轰鸣着飞上天空那一刻,本来困得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的徐嘉忆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姜美女,今天几号了?”
姜妍吓了一跳:“好像是七月二十几号了。”
二十几号了,马上就要进入八月了呢,你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后悔了徐嘉忆。
一切尘埃落定,慢慢倒回座椅上,他重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