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峻深抬起手臂看时间,“送我回医院吧,还要值大夜班。”
接到周显星的电话那会儿,他刚刚下手术室。侄子在电话那头醉得一塌糊涂,胡话连篇。说的话也是各种难听。他当时真想狠狠揍这家伙儿一顿。居然这样没大没小的,小叔叔都敢开罪了。但身为长辈,侄子醉成这样,电话打到了他这儿,他定然不能放任不管。脱下白大褂就直接往朵爱酒吧跑。
如今送走了这尊大佛,他自然得赶回医院继续值班。其实就算今晚没轮到他值大夜班,他也是要回趟医院的。因为他现在很想见见那姑娘。她的那段过往,他没有参与,却感同身受,他很心疼她。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偷看了阮冬阳电脑里的小huáng/文才对她起了别的心思的。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真正动心恐怕还更早。她手术结束当晚,在医院天台,他看到她那双眼睛,眼底的荒芜让他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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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过后,偌大的住院部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周峻深推开病房门时,阮冬阳姑娘正在开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
突发水痘住院,存稿箱告急,过多时间又要去浅都跟剧,可把她急坏了。这会儿还在加班加点赶存稿。
其实每次只有专注码字,沉浸在自己所构思的那个世界,她的内心才是平静的。她热爱写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可以暂时脱离这个浮躁虚伪的世界,一门心思沉溺于另一个世界。
母上大人和父上大人已经被她赶回家了。同病房的两个小孩也都被家长接回家了。偌大的病房只留她一个人。必然是最佳的码字环境。
“怎么还不睡?”熟悉的男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阮冬阳敲键盘的手蓦地一顿,下意识看向声源处。
“周医生你怎么来啦?”震惊!!
“过来看看你。”
阮冬阳:“……”
她有什么好看的?
男人身上宽大的白大褂被晕暖的灯光镀上一圈暗彩,深浅不明,说不出的低柔与优雅。那张俊颜更是惹人注目。
“你继续忙你的,我坐会儿就走。”他拉过chuáng沿的一张椅子,直接坐在阮冬阳边上,曲起两条大长腿,宽阔的后背抵在椅背上,那般气定神闲。
阮冬阳:“……”
她嘴角一抽,“周医生你今晚不值大夜班?”
“要值。”
那您这样气定神闲坐在这里是闹哪样?该值班就去值班呀!她在心里咆哮。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许是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周峻深轻咳一声,告诉她。
她悻悻的,心里崩溃到不行。亲,您这样赤果果地注视着我,我真的亚历山大的好吗?
无语归无语,她还是继续敲起键盘。码字神马的才更重要。
空dàng的病房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格外清脆。男人也安静,一声不吭,没发出任何声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做事。
她白嫩的手指,在键盘上流连,犹如五线谱上跳跃的音符。
窗外是朦胧清凉的月色,幽深宁静。偶有几缕阑珊的灯火一闪而逝。
身旁总有两道迫人的视线笼罩在她身上,挥之不去,更无法忽视。
她只觉得心中忐忑,难以平静。眼睛对着电脑屏幕,手指也在敲个不停,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五分钟后,屏幕上方出现几行乱七八糟的句子,逻辑不通,语句不顺。
写得特么什么鬼东西?
说好的专注码字一百年的呢?这下算是彻底被周峻深搅了!
她舒然长叹,认命地滚动鼠标,将之前写好的文档保存好。然后微微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周医生,你怎么了?”
周峻深:“……”
他被她呛了一下,问:“我有问题?”
“嗯。”阮冬阳毫无犹豫点头,“你今天很不对劲。”
周峻深:“……”
大晚上的不好好值夜班,跑到她病房来看她。可又什么也不说,就这样安静地在她身旁坐着,静静地看着她。饶是谁都会觉得不对劲的好吧。
她看着他那双浓黑深邃的眸子道:“说吧,周医生,我听着。”
细碎的灯光落入她眼里,就像一颗颗明亮的宝石,熠熠生辉。可眼底的荒芜却依然一如既往,难以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