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她一直低着头,努力忽略来自对面的无形压力,大半个小时过去以后,才找到学习的感觉。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她拿出来看了一次,都是来自坐她右手边的潘莉发来的,无一例外地都和对面的男生有关,她只看了一条,便塞回书包,选择忽视。
到了九点半,陶家羡放下笔,合上书本,转了转因为一直低头而略有点僵酸的脖子,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书包,潘莉见状,也急忙跟着起身,把桌上的物品扫进背包里,追上已经迈出两步的陶家羡,挽上她。
两人到了一楼,潘莉刚说了个“家”字,被陶家羡抬手打断:“如果你要跟我说那个人,那就什么也别说。”
潘莉住了嘴,怕自己说多了真惹她生气,只得bī着自己把话咽回去,跟着她走下图书馆门口的台阶。
夜晚到底比白天凉快不少,一轮浅浅的弯月挂在嵌满闪烁繁星的墨黑天空,随着她们移动的步子,在梧桐树叶的fèng隙间慢慢行走着,时隐时现。夏夜的风送来不远处的欢声笑语和花坛里的虫鸣声,陶家羡心里残存的那点不平静奇异地消失了,然而生活似乎习惯了不按牌理出牌,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在意一切改变时,打破她给自己设下的束缚——
她感到一股力道更qiáng烈的夜风拂过脸颊,然后一个高大到带给她压迫感的人出现在她身边,她听到那人用如初见时悦耳温和的声音说:“同学,你好。”
☆、4-1
陶家羡和潘莉同时停下脚步,俱是一震,潘莉是因为激动,而陶家羡是因为……无措。
陶家羡神qíng中细微的波动,单家航尽收眼底,尽管天很黑、路灯很暗,但他还是借着微弱的光亮捕捉到她眼底倏然而逝的戒备。
他伸出左手,脸上笑意不减:“这应该是你们落下的笔吧?”
陶家羡看向他掌心中静静躺着的水笔,愣了愣,继而皱眉看向前一秒瞪着眼睛扮吃惊状,这一秒低呼一声作感谢状的潘莉,一句话不说。
“啊,是我的笔,谢谢你啊。”潘莉接过笔,道谢的语气十分诚恳,诚恳到……陶家羡恨不得不管不顾地摇晃她的胳膊质问:你为什么要落下这支笔?还非要在和我一起自习的时候落下?
然而现实世界里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抬起步子继续往前走。
潘莉跟上她,歪着头去看单家航:“太谢谢你了,对了,我叫潘莉,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好像……见过你好几次了,”她撞了下陶家羡的胳膊,“家羡,对不对?”
单家航瞥一眼始终不作声的短发女孩,又看向潘莉笑答:“单家航。单是简单的单的另一个读音,家人的家,航行的航。”
潘莉点头,转而惊喜道:“你和家羡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家字哎!”
“是吗?”单家航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他侧头,坦然看着左手边女孩的脸,问,“你名字里的家和我的是同一个字?”
陶家羡相当郁闷,右半边身体不自觉地僵硬,让她有种下一刻会自己会同手同脚走路的错觉。此刻见他都直接问自己话了,躲也躲不掉了,只能轻轻勾一下嘴角,敷衍地说“是。”
“那你的名字呢?”他继续问,“是什么?”
陶家羡抬眼看他,此时恰好一辆车从前方鸣笛驶近,亮白色的车灯照亮他挺拔的身形,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正牢牢锁着她的脸,也许是因为这注视太过直接以至于让她手足无措,又或者是因为他好看的皮相……总之,她发现自己没法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陶家羡,羡慕的羡。”
潘莉在一边为这两人的互动捏了一大把冷汗,当陶家羡不卑不亢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居然体会到了某种叫做欣慰的感qíng,然而陶家羡在说了个名字后,再次默不出声,单家航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气氛一下子沉默地有点不同寻常的诡异。
潘莉吭了吭嗓子,问:“单……家航同学,你是学什么专业的?也是大一的吗?”
“学材料的,大二。你们是学德语的,对吧?”
潘莉笑了:“是啊,那你还是我们学长呢。”
“别,”单家航一向不习惯与人学长学妹相称,“叫我名字就好。”
陶家羡夹在两人中间,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并不cha话,她原以为潘莉只有和自己在一起时才会喜笑颜开,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却不想,在刚刚认识的人面前,她也能这么侃侃而谈,不由又看了走在自己身边的男生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