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披散着黑发的小女孩蹦跳着从她眼前跑过,笑声似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在冬末的日光里流连,冲散她脑海里的幻象。她看着小女孩远去的方向,甩了两下头,好让自己停止这样早不算陌生的联想。她抬起手腕,眯起眼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下午两点零五分,也就是说,离和单家航约定见面的时间还差二十五分钟。
她看着表盘上慢吞吞行走的秒针,突然有点想笑这样“急迫”的自己,她不知道见到他以后,她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本以为早点来,可以多点时间调整好自己的心qíng,那么在见到他以后,就不至于词不达意或者gān脆凌乱地说不出话来,然而现在的她根本静不下心来思考,一切看起来都是白搭……
既来之,则安之,她会来这里只是为了兑现自己许下的承诺而已。她用这套听起来完美的说辞说服这个不太像自己的自己,总算稍微安了点心。就在她放下手,再次抬眼望向身前不远处的台阶时,原本随意搭在包带上的双手不自觉攥紧。
单家航如约而至。
陶家羡站直身体,目光随着越来越近的那道高高的身影缓缓移动。他穿着深色外套,此时敞开着,能看到里面着一件米白色卫衣,深蓝色的宽松牛仔裤下是一双和她脚上颜色相同的黑色运动鞋,好看的面孔上挂着一抹漫不经心。她目不转睛盯着他看,拽着包带的手下意识地握紧再放松。
起先悠闲迈着步子的人在看到她的一刹那,本来没什么表qíng的脸一瞬之间充满了微笑。他小跑着跨上台阶,不一会儿,就站在了她面前。
“家羡。”他轻唤她的名字,眼睛里闪着光。
“嗯……你好。”
他似乎注意到她流露出的紧张qíng绪,体贴地退后一步,看一眼她背上的超大号书包,微笑着询问:“你背了多少本杂志?”
她扯着书包带,想了想,说:“三十本。”
“这么多?”
“你不是说想看吗?我是从零六年七月开始看的,这里面的三十本……是从那个时候一直到零八年十二月的,之后的,我觉得不如以前的jīng彩,所以没带来。”
他笑了:“谢谢你,”然后指一下她的书包,“很重吧?我来背吧。”
“不用了,没多重。”她撇过脸去,目光飘向长椅。
他也没勉qiáng,和她一样背对河面靠在栏杆上。微风紧贴着他的额头拂过,掀起他的头发,她微仰着头,看着他,发现他的侧脸比正脸还要……迷人。
“家羡,我很开心,没想到你真得会来。”他的笑有点严肃,但看不出距离感,好像是为了故意不让自己笑出来似的。
陶家羡一怔,随即慢慢笑了,顾左右而言他:“看来你过了一个不错的假期。”
他没接下去,突然转过头,含着笑的眼睛闯进她的视线:“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她佯装镇定地收回视线:“不知道。”
“你这样可不对,”他正色说,“你问在哪见面的时候,是我出的主意,所以接下来的安排,应该由你负责。”
她错愕地张着嘴,他被她的模样逗笑,挑眉说:“我说的没错吧?”
她合上嘴,一筹莫展,心思百转千回。
她这是在做什么?他们不是该按照她最初设想的那样淡出彼此的生活、再不有瓜葛吗?他们两个这样又算什么呢?……约会吗?一想到这个词语,她就觉得耳根发烫,再一看他,发现他正好整以暇盯着自己,十分耐心地等着自己的答案。
于是……她妥协了,或者说她从除夕夜对着电话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妥协了。她懒得再和自己过不去,更重要的是,她也想能有一次机会彻底扔掉过去,只随心所yù地过活。单家航还在等着她回答,她笑了笑,认真在脑袋里仔细搜寻着合适的去处,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某个好久没去过的地方。
“想到了?”他问。
她吭了一声,然后说:“我知道一个不错的,额,地方。”
“那走吧。”
他没问她要带他去哪里,而是直接走下台阶。她想后悔已来不及,只好背着沉重的书包,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到了台阶下的小广场,他放慢脚步,而后不顾她的愕然,直接卸下她的书包背在自己肩上,几乎在拿过书包的同一时刻蹙眉惊奇道:“这么重?你还真喜欢逞qiáng,幸好我开了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