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不由怔住,然后十分专业地让气流拍击小舌,发了一个相当完美的r,又随口说了一个单词Fahrrad(自行车),说完后,诡异地发现她脸上缓慢升起的崇拜和崇拜过后的……懊丧,或者用苦恼来形容她纠结的表qíng更切合一些。
他好笑:“怎么了?”
“为什么你们的小舌音发的都这么标准,而我到现在都发不出来?”她失落地说道。
他反应过来,忍俊不禁:“练小舌音最开始是比较难,但一旦发出来了,就会发现很简单。”
她郁闷地低下头:“我也知道啊,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但就是发不出来。”
“仰头漱口也不行吗?”
“不行。”
“要不……试试吐痰?我是说这样,”他言传身教,做了个吭嗓子的动作,倒没真地吐出来口水,不过r音倒是跟着出来了,“你也试试。”
家羡目瞪口呆,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我不要,要是这样有用的话,那我早就能发出来了。”吐痰?她怎么可能在他面前做吐痰这么有损形象的事qíng?打死也不要。
“只做一次当然不行,要重复做。”
她仍是拒绝:“我不要。”
“我妈说过这个法子对有些人有效果,你可以尝试一下,说不定就行。”
“……反正这招对我肯定不奏效。”
他没再说服她,大概看出她的尴尬,忍着笑安慰道:“别太在意这件事,也别刻意去练,说不定哪一次就发出来了。我妈妈当时bī我学德语的时候,我也不得要领,一直到初中毕业,才发出人生中第一个小舌音。以后跟我在一起,我们可以多说说带小舌音的单词和句子,肯定会有改观的。”
她在这事上始终难以释怀,更不愿意在他面前丢脸:“还是算了,估计这事也得靠缘分。”
这个不算笑话的笑话让他咧嘴一笑:“缘分嘛,需要等待,就好比我们两个。”
她看着他向靠近自己一点,脸慢慢泛红,一时也没心思去想小舌音的事了,因为比起她和他恋爱这件事,一个字母的发音实在是微不足道。
她细细打量身边这个双目清亮,笑起来毫无城府的男孩子。他开心的脸孔让周身金huáng色的阳光似乎都失了真,占据她所有的视线,让她心里涌现一波波陌生的喜悦。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因为对方一句话就qíng不自禁面红耳赤,即使手足无措,也不舍得挪开目光……好吧,如果是,她都接受,因为这种兴奋的感觉并不让她抗拒。
那天晚上回到家以后,她躲在房间,对着废纸篓吐了半个小时的……口水,小舌音没练出来,倒是把突然推门进来的徐可若吓得不轻。
“家羡,哪里不舒服?怎么一直在清嗓子?是不是嗓子疼,感冒了?”
家羡正吐地用心,被妈妈的忽然出现惊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徐可若见她脸色惊恐,大吃一惊,连忙上来拍着她的背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放下废纸篓,“我是在练德语的发音,据说这样可以让发言更加标准。”
徐可若摸摸她的额头,没感觉出什么不正常,放了心,好笑道:“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我和你爸坐客厅,就听到你房里奇奇怪怪的声音,你爸非让我进来看看。”
家羡讪笑:“没事啦,我就是练练看是不是真的。”
家羡和家航在学校碰面的机会不多,有时潘莉晚上犯懒,不愿意出门自习,家羡会告诉家航,如果他刚好也要去自习,两人便会约在教室,彼此之间隔两排座位分开来坐。到了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他再送她回宿舍,也不直接送到楼下,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看着她进宿舍大门。每到这时,她都会在刷卡进门前,回头看他一样,跟他挥手再进门。
家羡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相处节奏,没有什么压力,又不用承受别人好事的打量。她不去图书馆,是想到那里也是她同学出入比较多的场所,她不愿意她和家航的事被熟悉的人知道。至于潘莉,家羡直觉瞒着她不妥,但又找不到时机告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就一直拖着,潘莉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每到周六下午,他们会在公园碰头,然后一起去“贞子书店”,各自找一本书,安静读两个小时,度过一段不被打扰的午后时光,等到有一人饿了,就去附近的饭馆或者小吃店吃晚饭,再踏着摇晃的夜色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