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羡熟门熟路地往里走着,直到“贞子”书店破败的小小门面和正在晃动的木门闯入视线,才停下脚步。
一瞬间,她仿佛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学时代,到了周末,一没事就跑来厚脸皮地蹭书看,却从来不买一本……
一个穿着及膝碎花连衣裙、留着齐肩微卷长发的女人推开木门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她一侧头发夹在耳后,另一侧头发随着她迈步的慵懒姿态随意飘动着,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一层淡淡的迷人的光泽。
只见她将塑料袋扔到离书店十几米远的一个垃圾桶内,然后拍拍手,依旧迈着漫不经心的步子走回书店。
家羡跟见了鬼似地瞪大眼睛,直愣愣看着她,好半天挪不了腿。
那名女子察觉到被人偷窥,蹙眉警觉地往家羡站着的方向一瞄,然后同她一样,也瞪大眼睛,嘴唇嗫嚅着,却好半天没说一个字。
还是家羡先回了神。她敛去错愕,走到女子面前,微笑着说:“好久不见,’贞子’。”
“贞子”咽下一口口水,不大确定地问:“你是……家羡?”
“是我。”
“贞子”慢慢合上一直微张的双唇,并没露出一点遇到“老朋友”时该有的热qíng,而是不冷不热地说:“哦,你又要来看白书了呀。”
家羡被她这个态度弄得哭笑不得,哪怕外形大变样了,说起话来还是一副拽上天的模样。她用了好几秒钟才想明白“白书”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抬眼望了望天,等她再低头时,“贞子”已经走上台阶去推木门了,回过身看到她无语的表qíng,轻轻笑了:“进来吧,家羡,我开玩笑的。”
书店和从前一样大小,进门左侧是一排排到天花板那么高的棕色实木书架,每一格整齐码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不过不再破旧发huáng,看样子应该是不久才拆掉塑封。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昨天下午才把新书放上来,之前的书被人翻破了,全撤下来当废纸卖了。”
“贞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罐冰镇饮料递给家羡,她接过去,似笑非笑地说:“比起书,我更好奇的是你。”
“我有什么可好奇的,”“贞子”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拖一把木凳子到家羡跟前,示意她坐,然后自己坐到那张看起来比木凳子舒服一万倍的沙发上。
家羡坐在她对面,打量着脱胎换骨的书店老板,啧啧称奇:“你以前总是披头散发,整天扮鬼吓唬人,现在打扮地这么时髦,我能不好奇吗?”
“贞子”抬头看了看灰不溜秋的天花板,撇撇嘴角:“我没有扮鬼吓人好不好?我那是头发太长太滑了,没办法。”
家羡也学她的样子,撇撇嘴角:“真后悔当时没有给你拍张照,你自己见了也会被吓到的。”
“说我像鬼,你们还一个个忙不迭地往我这里跑,”“贞子”喝一口饮料,抱怨道,“而且你从来没买过我一本书,天知道我为什么要拿饮料招待你。”
家羡忍俊不禁:“你还记着呐,没关系,大不了我一会儿一下子买十本回去好了,你不用给我打折,我原价购买。”
“算了,我这人不爱计较。再说你男朋友把你看过却不舍得花钱买的都买回去了,你也不算欠我的。”
家羡大吃一惊:“我男朋友?”
“对啊,就是你以前带过来的那个单家航。老实讲,他人还是不错的,很有身为客人的自觉,你不知道我这儿现在都快成慈善图书馆了,来的人倒不少,掏钱的没几个。”“贞子”不怎么在意地说,“不过没关系,我本来就不靠卖书维持生计,否则早饿死了。”
家羡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家航会这样做,正想问老板他是什么时候来买走那些书的时候,忽而脆生生的一声“妈妈”又把她吓一大跳。
朝门口看过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牵着一个穿着粉嫩裙子的小女孩向里面走来,那小女孩视线直接掠过家羡,看到“贞子”时,眼睛一亮:“妈妈,你什么时候好呀,爸爸说一会儿天热了出门会中暑的。”
“贞子”咧嘴一笑,和刚刚“冷若冰霜”的样子判若两人,任女儿来扯她的裙边,对站在家羡旁边的男人甜甜一笑:“妈妈有朋友在呢,你和爸爸再等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