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我印象里没有。”
胖子用锐利的眯fèng眼打量他。
“是吗?可据资料看,四年前她在一次会上和你争执过,还越级向当时的局领导反应。民主测评时也写过对你不利的话。”
“当时我们是在具体工作上有些分歧,不过很快就消除了。”
“你认为她会长时间把不满压在心里吗?”
“我觉得不会。”
“你们后来还有过冲突吗?”
“我认为我们近几年相处融洽。”
“那么她向你提过什么要求吗?比如晋升、待遇调整之类。”
“这个。”苏文桐有点犹豫。没人不想升官涨工资。但火候不到,当领导的只能软硬兼施,连哄带拖。
“提过,你拒绝了。对吗?”
“我希望她能继续进步。”
“她当时反应如何?”
“我觉得她能理解。”
“噢。”胖子若有所思。瘦子将脊背靠在沙发背上。
苏文桐抓住这个停顿,用合作的语气问:“请问两位同志,这和她的过世有关系吗?”
“不好说。”胖子回答。
“那,这是刑事案件?”
“没有定xing。家属qiáng烈希望得到真相。”
苏文桐问:“我和她是同事也是朋友,事qíng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胖子和瘦子互看一眼。胖子放慢语速说:“死者从位于D大厦高层的茶苑包厢跳下,当场死亡。”
“那个,有目击者吗?”
“包厢里只有她一人。死者留下了血书。”
“血书?”苏文桐大感震动。
“你不知道吗?”看这二人的表qíng,这已不是秘密,即使在规划局的范围内。
胖子递个眼色。瘦子从怀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苏文桐。
照片上的场景,是方姐纵身一跳的包间。窗户破了个大dòng,应该是拿歪在地上的椅子砸的。死者似乎当时qíng绪躁狂,茶壶、杯子都被摔碎,水泼得满地都是。
最可怕的一幕,如一记钩拳,直击下巴。揍得苏文桐双眼花了片刻。
包厢的暗金色墙纸上,用血写着五个大字“苏文桐害我”。
苏文桐,苏文桐。难怪不许他参与后事料理。难怪单位的人另眼相看。
苏文桐呆滞地放下照片。猛然间,他再度拾起。
那五个字的写法!走笔狂放,动若灵蛇,有几个字少了笔画。
他见过,绝对见过。
“你提笔忘字吗?不是少撇就是缺捺。”
“切,懂什么?这叫个xing字体,个人品牌。将来我当了大舞蹈家,签一张卖几十块几百块钱,别人假冒不了。”
胖子和瘦子观察着苏文桐的神色。
“有什么不对吗?”
苏文桐回过神,将照片还给他们:“没,没什么。我无法相信,这会是她写的。”
“经鉴定,确实是死者的血迹。你知道她那一晚出现在茶苑里的原因吗?”
苏文桐曾有耳闻,方姐爱好打麻将,或在茶苑,或在酒店。但他摇头说不知。
胖子的眼光透出怀疑。他们东问西问,看实在问不出啥,起身告辞。
苏文桐游dàng在走廊间,拖着步子,像具行尸。送走两位警察的文秘转身叫住他:“苏处长,郭局找你。”
老郭,依然保持那副风轻云淡的做派。
“这几天够呛吧,发生这种事。”
老郭早知道了血书的事。真可笑,他居然是最晚得知的。
苏文桐说:“给单位和领导添麻烦了。我没能觉察,我失职。”
老郭同qíng地摇头:“谁也不想。”
他转而问道:“新来的小董,你们处得怎么样?有什么评价?”
事到这步,老郭又是老领导。苏文桐直率地说:“我觉得,我难以认同她的工作方式。”
老郭说:“哦,哪方面?”
苏文桐说:“新局长年初开会时定过基调,过去十年的工作,成绩还是主要的,遗留问题要逐步解决。她一来就全盘推翻——”
听到这里,老郭笑了,是那种苦笑。
“小苏啊小苏。”他摇晃脑袋,好像在说,你还没搞清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