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苏文桐。脸宽了,眼角有鱼尾纹了,额头也多了几道痕。不过更有自信和气场了,因为掌握点小权力了?”
苏文桐完全如坠五里雾中。
“董处长,我们以前见过?”
夕阳西下。董云芳所站的方位,背对从窗户洒进的余晖。血色的阳光,使她变成了苏文桐瞳孔里的一个廓影。高挑、挺拔。一时间,苏文桐的记忆库定格在八年以前的某个故人。
不,不可能是她。她已随风而去。
“贵人多忘事啊,苏文桐。”
他打了个寒战,腿渐渐丧失支撑的力气。恰在此时,背后的电梯门发出解救的开门声。
“董处长,我上去了。”动作几乎láng狈似逃命。
“明天见。”对方说。
电梯门像合拢的牙chuáng,吞吃掉身后那个宛如噩梦的身影。
第二天是个重要日子,是规划局的年中工作会议召开日。按流程,局领导讲话后,各处室的负责人会轮番上台读报告。
新处长上任时间尚短,于是苏文桐代表管理处作发言。
苏文桐昨天差不多整夜没有睡,白天的重重压力,对噩梦复发的恐惧,让他躺在沙发上,时断时续看了一宿电视。现在,他坐在台下,头疼yù裂,眼皮沉重得像闸门。
监察处的处长正在侃侃而谈。苏文桐将手放在腿上,此时他烦得很想攥拳,但克制住了。
董云芳就坐在身边。他越用余光扫,越觉得她跟几周前所见判若两人。
苏文桐喉头蠕动,一条腿开始不自觉地抖。
“不好意思,我暂时离席取个东西。”
他撒了个谎,其实迫不及待想去洗手间冲把脸。
“什么东西?”
“存放城市区位图的闪存卡,一会儿投影要用。”
“我的卡有备份,发微信叫李婷送来。”
苏文桐无奈。他的头越来越沉,大会议室里憋热得令人躁狂。
监察处处长在掌声中落座。轮到他了,李婷从会议室的红木门后闪进来,垂下腰一溜小跑,将一个女士挎包jiāo给董云芳。
后者转jiāo给苏文桐。
“你需要的东西,打开包就能找到。不要再随随便便搞丢。”
“再搞丢”?苏文桐没功夫细想这话的内涵。会议主持人在点他的名,他抖擞jīng神,信步走上主席台。
全机关的处长与副处长,派驻的正副协调员、各分局的一二把手,事业单位和股份公司的头头脑脑,齐齐把目光汇聚到苏文桐身上。
“USB接口在机器下面。”行政秘书提醒说。
苏文桐拉开董云芳的包的拉锁。
叠在一起的书本和白纸之上,静静躺着一团粉色的ròu。
是个胎儿。
不满三四个月大的,未成形的胎儿。
之前那个死寂的晚上,他在自家盥洗室中见过相同的。血淋淋的,抱着脐带。努力睁开尚未发育成熟的眼睛,脸朝向他。
挎包跌落于地。
苏文桐眼前的一切在后退,在旋转,耳畔响起杂音般的嗡嗡嗡声。他的膝盖不听使唤,视线疾速变矮。最后一刻,驻留视线的是一张张分不出彼此的惊慌失措的脸,唯独清晰的,是一张得意洋洋、嘴若血dòng的女人的脸。
苏文桐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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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料
苏文桐醒来时,到处白茫茫的一片。他身处医院,穿着病号服,头枕白枕,静脉在注she吊瓶。
林珮坐在病chuáng边的椅子上,见他醒了,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不,不用去叫护士。”
“那你感觉好吗?”
“还可以。”
妻子把枕头立起,扶他靠上去。苏文桐问:“局里有人来看我吗?”
林珮的脸色变得愠怒:“你平常那些同事,一个没见着。”
看到丈夫凝重的神色,她改变话题:“这家医院真乱。刚才有个穿缀花裙子的小姑娘,在这一层挨个蹿病房,护士不管也不问,到咱门口看见我扭头跑了。真逗,我又不是鬼。”
坐起身,苏文桐才仍觉有些头晕。他喝口水,问:“我得的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