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故意的。”父亲缓缓地说。
他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痛了起来,先是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一种无形的力量把这道口子以雷霆万钧之势蛮力地撕开,犹如万箭穿心,痛不yù生。
原来,他以为的爱qíng,不过是一场利用!原来,他所付出的一切,根本毫无价值!
忽然之间,一切天旋地转,父亲眼疾手快下chuáng扶住了他。
“以希!你这是做什么?!”父亲急道,“我已经告诉你,她不是故意的!”
他努力地深呼吸,努力地克制自己,他知道父亲的肩膀已经扛不住他,他不想在父亲面前表露任何的无助,可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
他终于颤抖着说:“爸!我是个笨蛋!”
父亲老泪纵横,“你小子!我已经历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再爱那个女孩也不能把自己bī出事!你哥没了,你再出事我怎么办……”
是吗?哥不在了,自从哥不在,父亲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放弃梦想,只为了父亲,他以为他的生命从此灰暗寂冷时,一个天使般的女孩从天而降,他以为他的生命从此绚烂,然而不过是可笑的痴妄一场……
他木然地走进夜色里,夜很深,很冷,有男人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沉重地垂着头抽烟,有女人拿着手机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中间嚎啕大哭,有落寞的流làng猫抖着瘦弱的身子躲进细小的fèng隙里。
很久以前父亲说过,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苦痛,只是,每个人的程度都不一样,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程度。
他鲜少喝酒,即便是七年前,他也没有如此自bào自弃过,他觉得,借酒消愁不过是懦夫所为,然而这次,他却狠狠把自己灌醉,哪怕láng狈,哪怕可笑……因为,他找不到让自己呼吸的理由。
他醉了三天,然后,晕倒在房间里,起初只觉得头疼,恶心,翻江倒海地吐了几回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本以为是宿醉,但是诊断结果很快出来,脑瘤,治愈的希望只有百分之十五,曾之雯哭得死去活来,莫文浩呆呆地坐在墙角,他只是冷静地封锁着一切消息,为了把父亲瞒住。
在医院的日子苦不堪言,静谧而凝重的氛围一度令他窒息,他遛出了医院,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他没想过会遇见她,可他真的遇见了她,他在咖啡厅里靠窗而坐,她只是路过,因为下雨,她从路的对面跑过来,躲在店外的屋檐下,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她的肩膀,她的鞋子上沾了些泥水,她拍着肩膀上的雨水,抬着头望天空,睫毛好像雨里低飞的蝶翅……
那一刻,他忽然发现,他的心里竟然没有恨,只有无尽的思念。
原来,他埋葬的不是他的爱qíng,而是他自己,或者说,他早就没有了自己。
他想,如果他的生命只有一天,那么,哪怕只是这一天,他都愿意和她在一起。
可她看不见他。
尽管他就在她身后一米不到的地方。
他伸手摸着玻璃窗,冰冷的触感不是她的温暖……
那就是咫尺天涯吗?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是吧……咫尺天涯。
他深深爱过,却从此天涯……
他的心很痛。
无法抓住,无法放手,他连那百分之十五的希望都想放弃……
她接了一个电话,匆忙淋着雨走了,他远远地看着她消失在人群里,原来,她的世界,突然就离他那么远,那么远……
他头疼yù裂。
出院的那天,他又一次见到她,其实,从那之后他能见到她的机会很多,很多次,好像心有灵犀,好像只要他想见她,她就会出现,只是,她似乎总是匆忙,怀里永远抱着一大摞的资料,像只小兔一样奔跑在各种风景里。
好几次,他想牵起她的手,好几次,他想就这样把她拥进怀里,可是,她根本看不见他,永远看不见他,好像,他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好像突然之间,她就把他当成陌路人。
小顾依然是他的司机,他知道小顾和她有联系,他喜欢听小顾说起她,喜欢听小顾劝他,小顾说:“总经理,沐姐是很喜欢你的,你别听她一面之词,她对于曾小姐的事qíng很是介意,因为心里介意,所以说的话才不可信,女人吃醋起来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