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驶进了一座双层的宅邸。
四周只零零落落几座洋房,深山幽静,四下寂然,宅邸座落在半山腰,瞧来就像是夜幕里盘踞的一头怪shòu。
车子一路行驶,停在车库。卯卯睁开半梦半醒的眼睛,摸索着去开车门。
手被握住,胳膊被qiáng行圈到他的颈中,车座被放平。
吻下来的时候,卯卯还想挣扎。
“猫猫,搞清楚,我是你的丈夫,法定的丈夫。”
他胸口起伏不定,吻落下来便带着惩罚的意味。卯卯吃痛,伸脚去踢,脚踝也被他握在手里,上衣的扣子全被解开了,他的头伏在她胸口,缓缓游移。
卯卯手指梳进他硬硬的头发里,终是静了下来。
丈夫,他是她的丈夫。
一年前她被拐去登记注册,白纸黑字,这难缠的家伙便成了他法定的丈夫。
早就注定了的——
从十七岁那年起,她和他早就注定在一起了。
卯卯张开眼睛,有些空茫地望着车顶。察觉到自己的腿被他轻轻抄在手里,腰也被他搂住抬起,卯卯眼睫动了动,想起自己不久前在车座下放着一样东西。
她探出手,从车座之下拿出了那只盒子。
小盒子打开,因另一手被制住的缘故,她只好慢慢用牙齿咬住盒子里的小锡袋,牙齿轻轻撕开,抽出里面的东西递了过去。
他瞧到了,停了停,闷在她颈中低笑不已,“猫猫,想不到你这么热qíng,连车里都准备好这个?”
她只装作没听见,把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
四目迎视,须臾,还是她率先垂下眼,“……你有你要做的,我也有我顾忌的。”
他神色不变,声音仍是放得极轻:“你顾忌什么?”
卯卯别开脸,“我不打算做妈妈。”
他闻言,微微一停。
卯卯斜眼去看,只见他垂着眼睛,长睫难描难绘,遮去了眼底的qíng绪,嘴角却仍是浮着笑。
过半晌,她的衣扣被一颗颗系起,大衣又重新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他下车打开了车门,抱她走下车。
穿过车库通往客厅的门,距离短短的走廊,竟像是越走越漫长。
“猫猫,我们认识多久了?”他低头望着她,嘴上问着,却也不要她的回答,“十三年。猫猫,我们认识十三年。现下你作为一个妻子,连自己的丈夫都不了解?”那声音回dàng在空城般寂静的厅堂里,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你是我唯一最亲的,所以我也要做你唯一最亲的。猫猫,不会有第三个人。”
卯卯听得迷糊,抬眼去看他。
迎着她的注目,他扯了扯嘴角,“我不打算要孩子,也没打算让你做妈妈。”
他语气不像生气,自然更不是赌气。何况从小到大,丁卯卯从来没见过他东寅会生气。
是了,东寅。
狐狸一样的东寅,聪明狡黠的东寅,损人不利己的东寅,手段高明、得了道的千年妖怪东寅——
谁有本事惹他生气?
和东寅是怎么认识的?
卯卯奇怪自己隔了这么多年,竟一直历历在目。
那年她八岁。他呢?哦,他大她两岁。初相见那年,他也不过只得十岁。
十岁的东寅,走下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身后跟着东家那提着满满当当行李的佣人。
他走在前面,穿着一件黑色毛衣,一条不gān不净的卡其工装裤,棕色的牛皮靴子,颈上围着一条长长的围巾,几近委地。
彼时八岁的丁卯卯,躲在二楼的窗口朝下瞅着。在她不经世事的眼睛里,那个男孩瞧上去简直像从垃圾筒里爬出来的,可是在那脏兮兮的表皮之下,他瞧上去周身逍遥自在,透着说不出的矜贵。
可是当他抬头微笑时,那所谓的矜贵味道立时烟消云散了。
“嘿,楼上的。”他仰脸瞧着她,嘴里chuī响了痞子似的口哨,“你就是祖父带回来的小猫猫?”
夕阳把他的皮肤映成了蔷薇,这家伙,他那双带笑的眼睛瞧上去是多么无赖!
卯卯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昵称,瞪着他不说话。
他迎着她的眼光,偏过头嘀咕:“搞了半天,这小猫是个哑巴啊。”
“你才是哑巴。”
果然,她轻易中计。八岁的卯卯,智商完全抵不过东寅,然而她吼起来嗓门可不小,一直惊动了东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