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得知他身处龙潭虎xué似的环境之后,她才晓得,自己对东寅并不能做到毫无关心。
这个男人,在她还是混沌不清的时候就闯进了她的生命,多年来纠缠不休吵吵闹闹一起长大,她哪里能当他是无亲无故的陌路人?
窗外的树木飞快后退,尼侬车开得很快,显然也是在赶时间。
卯卯想了想,决定抓住最后时间问他几个问题,“尼侬,我听燕洁仪说,东寅身上有纹身?”
尼侬神色动了动,笑了,“这是他的隐私,我不能多嘴,你要问也得问他。”
卯卯咬咬嘴唇,敛紧了眉。
尼侬从反光镜里瞧到她郁郁的神态,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加深了笑意,“啊,说起来,那个纹身是燕洁仪无意中瞧到的。东寅他不会随便给别的女人看他的身体。”
卯卯一怔,不自在地别开脸。
“卯卯,他心里可只有一个你哦,你要乖乖等着他。”
“少扯这些有的没的!”卯卯不耐烦,把脸别开。
“娱乐圈里还有东寅这样的男人,也算是奇迹。有时候觉得东寅现实得可怕,有时候,却觉得他是一个脑袋不清的傻子。”尼侬缓下了车速,燃起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声音变得有些含糊,“数不清多少的qíng侣,为恋人进了这个圈子而劳燕纷飞……”
以这般语气讲这样的伤感的话,连带着尼侬的表qíng也变得柔和,那柔和中又透着些许酸楚。
卯卯盯着他的表qíng,心下微微一动,再一动。
还没有意识到那预感是怎么来的,她已经脱口而出——
“燕洁仪说的那人……是你吧。”
尼侬神色微震,随即隐去。
“她又胡扯了什么?”他淡淡地笑着看向卯卯。
卯卯皱紧了眉头,盯住尼侬,“她说,在进娱乐圈之前有过一个恋人。”
“哦?”
“尼侬是你吧?”卯卯想着燕洁仪昏倒之前念着尼侬的名字,那苦笑凝在嘴角,凄然yù绝的神色,让卯卯印象深刻,即使是现下回忆,也不由得为之动容,“尼侬,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陷进那样可怕的境地?”
“卯卯,这些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尼侬的声音有些沙哑。卯卯听着,却厌恶地别开脸。
他们总是这么说,成人的世界很复杂,成人的世界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
可是——
为什么他们不能把事qíng简单化?
如果此时东寅抽身而退又如何?大不了赔违约金!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非得留在天成公司那地狱一样的环境里?
他们不过是想互相利用罢了。他们怪成人世界复杂,而把这世界弄复杂的,不是他们又是谁?
卯卯捏住拳,只想快快逃离这个肮脏的城市,只想飞回她的南旗岛。
东寅变得陌生,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她不想再见到他,只要飞回南旗岛,陪着东辰过着以前那种无知无觉的平凡生活。
心绪正激烈碰撞,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卯卯定定神,拿出了手机。
陌生的号码让她一怔,到底还是接了起来,“喂?”
“卯卯……”
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声音,让卯卯恍惚了一下。
彼端燕洁仪的声音有些嘶哑,然而到底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其中流露出的单纯无助让卯卯心酸,“卯卯,我可能要被公司封杀了。卯卯,出道这么多年,我是不是终于可以歇下来睡个好梦啦?卯卯,我唱歌给你听。”
她的歌声在彼端里轻轻传出来。卯卯有些吃惊,歌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一个比她出道早几年的著名女歌手。
只听燕洁仪的声音柔似湖波,其中又藏着凄然yù绝的无望:“……我的小时候,吵闹任xing的时侯/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天黑黑,yù落雨/天黑黑,黑黑……离开小时候,有了自己的生活/新鲜的歌,新鲜的念头/任xing和冲动,无法控制的时候/我忘记,还有这样的歌/天黑黑,yù落雨,天黑黑,黑黑……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