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唯青走了两步,停下步,转头道:“大家对新老师有什么不满吗?欢迎投诉。”
在场师生不明白他的意思,噤声。
“如果有不满,我会上报给校方,到时候,说不准会把潘何调来,让他做你们的英语老师。”
此话一出,全班学生都变了脸色,炸锅般叫出来:“潘、潘何?!”
“笑里藏刀损人不利己的潘何?”
“于老师长得漂亮,口语也好得呱呱叫,谁说要换人啦?”
“就是就是!”
一时间满堂学生争先恐后,表达着他们对于老师的崇敬,溜须拍马,颂声大作。
这帮见风使舵的小鬼。蒋主任嘴角抽动了一下,余光瞥到台上神态赧然的女老师。正巧她也望过来,神色满是感谢之意。她站在那里,身段十分高挑,好似一株盛开的向日葵。这个大女孩,望向人的神色清澈见底,看上去简直和她的学生差不了几岁。
偏偏,又生了那样一张难描难绘的脸。
蒋唯青下意识地避开了眼光,对着学生们清咳一下,漫声道:“于老师,若是有谁打扰课堂秩序,你把名字记下来,课间送到我办公室。”
说罢,带了几名孽徒,飘然远去。
众人一脸景仰,目送。
放学后的校园,好似有一大群信天翁飞过,喧闹得无法无天。
走在路上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来,她看看来电显示,立即接起,“喂喂?”
“打扰哦,我找于展翘于老师。”
工作了一天的疲态尽去,于展翘笑颜展露,“我正是。”
电话是住在苏市的父亲打来的,一上来就是几句调侃:“敢问于老师,今天有没有被学生气得哭鼻子?”
“爸爸!”
“呵,囡囡,你听上去很jīng神呢。”
“天天同三十多个猢狲斗,若是没jīng神的话,我恐怕连骨头都不剩。”
对面还未作答,话筒就被人抢走了,“能耐啊,于展翘,那学校还真敢录用你?”
黑线布额,于展翘闷不作声。
彼端语气慵懒,听起来实在不像存在什么杀伤力,“孩子王可不是好当的,于展翘,现在的小子都不好惹,到时候你若是被欺负了去,可别跑回来对着我们哭诉。”
“你放心。”才不会让你如愿。于展翘一肚子乌烟瘴气,“爸爸!我要爸爸听电话。”
“啧啧,一着急就喊爸爸的家伙,免不了毁人子弟。”那边话气轻缓,绵里藏针,“呵,话又说回来,于展翘,你还赖在陌城做什么?”
“……”
“之前倒可以说跟着男人私奔,现如今,那男人都把你踹了,你还赖在那里做什么?”
“……”
“呃,囡囡,”话筒终于转移了,于先生的声音放得极轻,“妈妈是挂心你的,原谅她的表达方式。”
明明远在千里之外,那股子温暖的意味却是蔓延而来,温暖透心。于展翘握紧了手机,一时说不出话。
“呵,为那种不孝女牵心挂肚,莫非我是嫌自己皱纹不够多?”
“好啦,少说两句。”
于先生连喝止也是温和的。
于展翘摇头笑了,“爸爸,我要挂电话了,找机会单独打给你。”
“囡囡,你还好吧?”
“我很好。”
彼端静了几秒,温声说了句保重。切断电话,于展翘抬起眼,街上车水马龙,正值全民下班的时节,满目喧嚣。
秋天一来,道路两旁开始被落叶铺满。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这里不是她的故乡,这里没有她的亲人。她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近五年,前四年是她最为难忘的大学时光,后一年,却是因着一个人。
如今那人离开了,妈妈说得对,她何苦还赖在这里?
莫名地,手脚有些发冷。
恰此时,迎面有女人牵着小孩走了过来。忽然扑地一下,小孩子摔到了地上,唔唔两声,眼看就要掉金豆豆。
做妈妈的反而放开了手,和声道:“宝宝乖,来,自己站起来。”
小孩受到妈妈眼神的鼓励,一声不吭,使力站了起来。
那女人顿时笑了,连声夸着好宝宝,俯身亲吻孩子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