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在简亦凡眼里,我同样是被埋入矿井时的那盏孤灯,一旦熄灭,万念俱灰。
可惜,我偏偏到故事的最后才发现真相。
在酒吧找到郑俊翊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他——
衣服上全是呕吐秽物,一头比jī窝还乱的杂毛,脸色蜡huáng,嘴边全是脏兮兮的青森胡茬,眼窝深陷,眼角挂着眼屎,白眼球布满了红血丝。
哪还有偶像的样子?分明是个流làng的乞丐!
我急火攻心地拉住郑俊翊,试图把醉醺醺的他带离人群,打算等他醒酒好好跟他谈一下,商量好他复出的事。
郑俊翊却挣得我一趔趄:“别碰我!我就是再堕落,也不至于搞个有夫之妇!甭看我现在混得这么惨,但我好歹还有钱,多的是年轻妹子愿意跟!”
深吸了一口气,我劝自己要冷静:“好,我不碰你。你愿意找哪个年轻妹子,我不管,也不想管。可从明天起,你必须开始为复出做准备。”
“你谁阿?就命令我?”郑俊翊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充满嘲讽地说:“我老子有钱,我亲哥有钱,我乐意花他们的钱买酒、买女人!你老公都不管,你管个屁!回家消停哄孩子去得了!”
察觉到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自bào自弃,我用足以穿透酒吧qiáng劲音乐的力度,一字一句地问:“想想你妈,她有癌症不治、她自杀,是为了给谁减轻负担?你这么堕落对得起她么?她还活着的话,会希望看到你这副德行么?”
郑俊翊停止了油腔滑调,板起脸说:“有本事让她亲自来找我、骂我!你算哪根葱?哪怕我瞎了眼看上过你,也轮不到你搬出我妈压我!”
热血冲头,忍无可忍,我说起话也变得口不择言:“你没看上过我,我还稀罕管你么?不就是妈死了、爸疯了、有点黑历史,至于闹得跟世界末日一样么?有本事你自杀阿,在这装个屁可怜?”
“是,你坚qiáng,你牛bī。”郑俊翊在唇齿间冷冷呢喃,“就算从小被背叛你妈的负心汉养大,还给害死你妈的仇人生了个孙子,照样能和抛弃你跟你儿子的混蛋过日子。谁叫你从小就有个杀人犯的爹和智障的妈呢?谁对你好点你就忍不住犯贱!”
一下被点中死xué,我不再大喊大叫,很轻很轻地笑了笑:“对……你说得对,我就是个不该出生的贱人,谢谢你提醒我。”
说完,我转身往酒吧外面跑,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真的,简亦凡拿这点旧伤疤骂了我不知道多少回,我都没怎么太伤心。
简亦凡父母感qíng再不好,好歹也算父母双全。
可郑俊翊和我一样,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无人庇佑。
我就是能够体会到他的感受,才会想把他从绝望里拉出来。
毕竟,曾经我被曝光二婚三角恋时,是郑俊翊用微博小号开导我;我被污蔑潜|规则时,是郑俊翊用微博小号支持我;我被揭穿和简亦凡疑似姐弟乱仑时,是郑俊翊用微博小号安慰我。
是郑俊翊说的:我懂,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还不明白“智障”、“杀人犯”和“qiángJ”是什么意思,就要被迫接受自己是个污点、是个意外、是个错误,一定会自卑,可你有更多值得骄傲的资本,你有歌声和才华,有真爱你的人。
所以,我才想在他快被彻底击垮以前,跳出来做他的后盾和依靠。
结果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得不到就可以随意发泄愤怒的对象。
为他伤害简亦凡真是太不值得了!
负气地回到家,钻进被窝我就从背后抱住了简亦凡。
不知简亦凡是没睡,还是被我吵醒了,把我在外面冻得冰凉冰凉的手爪子塞进睡衣,紧贴着他温暖的胸口,低低地问:“他答应开发布会了?”
我蹭着简亦凡的后背轻轻摇头:“没……不过,你放心,往后管他重新振作也好,继续堕落也罢,跟我都没有半点关系。该做的我都做了,以后就gān脆拿他当陌生人。”
简亦凡搓着我的手,出其不意地回过头,在黑暗里咧了咧嘴:“那可不行。我是他哥,你怎么也得是他嫂子,当不了陌生人。”
生气简亦凡这个时候还油嘴滑舌耍流氓,我下意识地抽手捶了下他的头。
他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